顏秋水顯然是被她這一巴掌給打蒙了,呆呆的在原地愣了許久,而后那雙目中竟是有些嘲諷的意圖,“你懂什么?”她過去將蘇青鸞一把推開,一個人半跪在搖籃邊,伸出手疼愛的撫著孩兒的額頭,“有時候為了活下去,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你可知道,若是他的哭聲傳了出去被人聽見,他的下場將是被扔出這里,外頭艱難險阻的,你說他這樣一個小孩兒能活得下去嗎?你懂什么?”
顏秋水的目光中是堅硬與決絕,“為了保住他繼續留在這里,你知道我盡了多大的努力嗎,他不過是少哭個一兩句,又有何妨?”
又有何妨?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輕飄飄的從她一個當母親的口中說出,竟是這般的自然。
然而,蘇青鸞卻搖了搖頭,“有妨!”她是篤定的開口,“你以為這樣一個小小的黑屋子就是保住了他嗎?你可曾想過他如今還這般小便已開始呆滯,再這么下去,十年后,二十年后乃至五十年后,你還能這樣遮掩嗎?”
“妓樓藏不住一個嬰兒,藏得住,養得大,你可知……他會癡傻的!”
就顏秋水這樣養育孩子的模樣,造就出什么樣的孩子蘇青鸞再清楚不過了,沒有同伴,沒有陽光,不見天日,這樣會養出一個怪物來的。
可是,就此刻蘇青鸞看到顏秋水的眼神的時候,她忽然覺得這孩子能否養成怪物還是后話,可這顏秋水卻真真切切的好似一頭怪物,她竟對蘇青鸞道:“怪物又當如何,總比活不下去的好吧?”
“難道真就只有這么一個方法嗎?”蘇青鸞真想上去揪醒她,“你是一樓花魁,錢財總是有些吧,去找戶人家幫忙寄養著,你散些錢財養大這孩子日后相認不好嗎?或是雇個媽子在外替你照拂著……總比眼下強。”
顏秋水聽到蘇青鸞這話后,忽然嘲諷的冷笑了起來,“你沒當過母親吧,是你忍心將孩子交由他人照看,委屈了怎生了得?”
蘇青鸞噎住了。
母親,她的確是未曾做過的,但對于她的認知而言,這種環境若是養大這孩子,這孩子將會是什么樣,眼下已然出現呆滯現象,且……日日被塞著嘴不哭,這是哪個正常孩子該過的生活。
可這時候人家的孩子,蘇青鸞此行是來找小藥的,人家的孩子人家的娘,她又何嘗能插手諸多?
既然這里沒有小藥的蹤跡,蘇青鸞也無了留下必要,“你聽且聽,不聽亦且不聽,若你身為人母真是為了這孩子好,最起碼,給他有哭的權利!”
說著,她便轉身下了樓去。
唯獨剩下此時在閣樓上的顏秋水茫然若失的,依舊半跪在搖籃邊上,適才一直強撐著的情緒,此時在蘇青鸞走后竟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看著襁褓中只知癡癡笑著的嬰孩,竟沒由來的怨了一句,“你為何要來到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