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人知道的是,這顏秋水入青樓的時候,其實已經身懷六甲,恰好,那愛逛青樓的璽爵爺呀,璽爵爺!
聽說了那樓中新來的花魁子美得不可方物,于是當夜一擲千金買了下來,誰知一看竟是被自己那日林間玩過的農戶女,甚至還說她懷了身孕,璽青松當即什么興趣都沒了。
顏秋水那孩子生下來之后,藏著掖著,誰都不敢叫知道,就連樓里的鴇娘牡丹紅一來二去似乎知曉了些什么,原本還打算著借著顏秋水和孩子攀上璽青松,可看久了,發現璽青松并無意相認,甚至……還想不認。
所以,那孩子在青樓中的境遇,越發的尷尬了。
“直到某一日,那孩子被淹死在水缸里了!”蘇青鸞說著自己所推測出的這些事,“可到底是誰殺了這孩子?”
“樓里的鴇娘,自然是最巴不得孩子死的,國公府不認,跟著花魁又礙眼,少了這根搖錢樹,動又不敢動,于是乎……那孩子死,似乎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孩子,真的是鴇娘殺的嗎?”
蘇青鸞站在顏秋水那具尸體前,指尖的關節一下一下的敲打著她停放尸體的那塊木板,聲音沉穩而有力,似乎是想將這久入黃泉之人重新喚醒過來。
蘇青鸞看著顏秋水,即便此時這具尸體燒得焦黑,可蘇青鸞依舊像是在幻境中面對那個宛如風中扶柳、出水芙蕖般的女子似的,她對尸體說:“你掩飾得再好,仍舊露出了破綻,沒有哪家鴇娘殺死一個孩子,還喂飽了他,送上最后一程的。”
蕭九擰著眉,聽著蘇青鸞對尸體說的這番話,想起了當時蘇青鸞讓他重新回后面的閣樓里查看,當時有喂剩下的小半碗迷糊。
當時,那碗迷糊放了有一會時間了,迷糊都化作了水。
可仍舊難以抵擋住身為一個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兒之前,喂他一頓飽。
凌晨的風吹來,帶著一陣陣陰寒,搖晃著蘇青鸞身邊的燈光,也將顏秋水身上蓋著的那幡白布給吹得翩落了地,落在那一地繁華之間。
幻境之中!
桑珠所催眠的場景,讓沉睡多年的冤魂再度凝結,與其說是冤魂,倒不如說是心結,死去多年的人心中的結,在此處凝聚。
顏秋水一舞完畢,捧著酒杯走下了高臺,身后舞裙長長的拖曳在了地上,偶被夜風吹起的時候,舞裙在她的身后翩飛不已,此時此刻,她美得不似凡塵之人。
此時此刻,身后衣袂翩飛,猶如義莊里面躺著的尸體上蓋著的那幡白布綢。
花魁捧著酒杯緩步走到璽青松的跟前,盈盈帶笑,腮邊卻沾滿了淚痕。
“爵爺只幸生得命好,爵爺啊,那孩子倘若有你一半好,便不會那般命苦了。可惜啊,你堂堂的璽爵爺,偌大的國公府,貴門偏生了賤種。”
顏秋水一邊說著,一邊低頭飲笑,聲音越發的沉了下去,再抬起頭來,眸光之中是堅韌與狠戾。
“倘若此生能重來,能重來啊……”
“妾身一定還會親手溺死了那孩子,再自盡!”
她說著,仰頭將那一杯酒飲了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