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張面黃肌瘦的臉,饒是蘇青鸞心中再有怒意,也是踢不下去的,都是苦命人。
歌盡卻已經見識過了人之惡,他收起了刀,并且囑咐了一句,“別被人的表象騙了,有時候壞人,并不一定是強勢的那一個。”在說這話的時候,歌盡的目光對上了那個有著一雙眸子的小男孩。
男孩有愧于心,自是不敢去面對歌盡的目光。
歌盡將那把帶鞘的劍收回腰間,然后轉身過去繼續牽起了白玉驄,蘇青鸞后知后覺才發現,白玉驄這貨居然屁顛屁顛的就跟著額一起走,甚至時不時還將鼻息湊近了他的衣衫后邊聞了聞,歌盡居然也不避諱剛才那些流民,徑自將小藥帶進到那間破舊的茶肆里去。
這一副癡漢的模樣,看得蘇青鸞牙癢癢的,直想吃驢肉火燒。
但小藥卻還在驢背上,蘇青鸞只好追了過去,“喂,你拐我的驢也就罷了,你還擄我的藥童,這也欺人太甚了吧?”
歌盡牽著驢子的身影沒有停下來,而是將韁繩栓子一處木柱上,然后看著蘇青鸞道:“你的小孩有問題。”
“能有什么問題?”蘇青鸞叫一聲。
但是,在對上歌盡這鄭重其事的目光時,電光火石間,蘇青鸞竟然也冷卻了下來。
此人一身俠氣,兼又冷漠少言,他尚且不忍心對流民出手,自然不可能對小藥這種小孩出手,而且,蘇青鸞在他堅定的目光中,讀不出說謊的意味。
于是,蘇青鸞轉過身去將趴在驢背上的小藥的手抽出來,按住他的脈搏仔細聽診。
“脈搏是細微了些,但并無大礙,只是……他為什么昏迷?”蘇青鸞回首看向歌盡,眼神中帶著些許質問。
剛才蘇青鸞一路追去,錯入了山谷林中,并沒有緊跟著歌盡和白玉驄的蹤跡,這中間岔開的這點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蘇青鸞并不知曉。
她諱莫如深的看了一眼歌盡,先讓他將小藥給帶回到茶肆里面去,他渾身濕噠噠的,剛才是跑去溪流邊上清洗自己了,清洗倒是清洗干凈了,就是沒有換上干衣服,于是蘇青鸞又回到驢子背上為小藥搜了一身衣衫出來。
只是,在拿回衣衫的時候,那群被歌盡嚇到了的流民依舊聚集在外面,無數雙眼睛同時向她投了過來,蘇青鸞不覺背后有些發毛,加快了腳步回到茶肆里面去。
給小藥重新換上衣衫,又給他再次仔細檢查了一下身體,確定小藥只是昏迷過去了之后,蘇青鸞才與他交談,開口就是,“喂,四把刀……”
“是劍!”
“……”
蘇青鸞抿了抿唇,重新叫,“四把劍!”
“吾名歌盡。”
看著他環胸在前,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蘇青鸞登時有種掐死他的沖動。“我這暴脾氣,你有完沒完?”只是在蘇青鸞還沒沖出去的時候,歌盡卻按著自己腰間的劍,“我遇到他時,他正發瘋!”
他一邊說著,也一邊陷入了沉思。
“發瘋?”蘇青鸞登時愣住了,原本想掐死他的沖動也因為這句話而熄滅了下去。蘇青鸞注意到他沉思的時候,按劍的大拇指下意識的摩挲著劍柄,而后又側首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小藥。
小藥此時雙手停放子在肚子上,平躺在這茶肆里的桌子上,閉著眼氣息勻長,雖說脈搏細微了些,但蘇青鸞知道他向來如此,并沒有哪點不同之處,于是她又重新審度了一遍眼前男子。
這次,蘇青鸞卻是鄭重的問,“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