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稀薄的柴火堆在火焰的侵蝕下逐漸的滅了光亮,只余一堆余燼,那原本劈啪作響的火燒聲在此時也銷聲匿跡,洞中一時安靜得猶如無人。
只余兩人坐在洞中,外頭依稀有月光隱射進來,照得兩人的身影亭亭,相互而立,映在山壁上。
蘇青鸞不敢去打斷蕭九的話,尋找了十年,第一次這般真切的得知關于蘇慕的一切,她深怕自己一個打斷了就真的又斷了,她只能屏息凝神的聽著,哪怕此刻蕭九安靜下來了,她也不敢開聲。
他將她捧在手心里,用最深切的心去捂著她,“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也無須怪另一個我,因為另一個我,根本不知道這些,經歷過苦難折磨的是我,不是他。”說著的時候,他慢慢的收回了手,像是一個說出了深藏多年秘密的人,正在等著回應,他摸不準蘇青鸞,是否相信他說的話。
蘇青鸞同樣也在咀嚼消化。
蕭九的體內有兩個自己,他在不同的人生經歷轉折中才分裂出兩個不同的自己嗎?要是這樣的話,阿九代表了經歷過的黑暗,那么……蕭肅容代表了什么?他又經歷過什么?
又或許,她其實必須找蕭肅容同樣去問一遍,或許,能拼湊出其他的答案。
“青鸞,青鸞……”蕭九見她不語,連叫了她兩聲。
“我在呢!”漆黑之中,她的聲音淡淡的,有些神游天外忽然被拉回來的窘迫,她側首看了看山洞里滅掉了的那堆余灰,她“呀”了一聲,“滅了呢!”
蕭九沉默了一下,黑暗中他一雙目光如同獵豹一樣帶著穿透力,他仿佛看出了蘇青鸞的言不著意與刻意避開,他卻遮掩也不避諱,反而直接問:“你有什么想問的?”
蘇青鸞沒想到他這么直接,一時心中的那點本來想藏住的想法頓時也無地自容,她沉吟了一瞬,正視了蕭九一眼,“你說的這些,他知道嗎?”
蕭九沒想到蘇青鸞會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他也陷入了沉默,但看蘇青鸞還在等他的回答時,蕭九道:“他沒必要知道,橫豎……”
橫豎如何,他下話沒說。
但是,蘇青鸞卻是從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了狠戾之處。
她知道兩個人最大的差距在哪里,蕭肅容是溫和的,但蕭九不是,極黑極白的兩個存在,這讓蘇青鸞的心思也止步于此,她大概能從蕭九泄露出來的這一點心思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與蕭肅容之間,必定也只能存一個,但……蕭九為何還容忍著蕭肅容的存在,這其中一定還有他不肯說的,他既然不肯說,蘇青鸞也沒再追問。
于是,她又轉頭看向了外面去,她岔開了話題,“那云城中,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在這里?”
說起云城,蕭九的眉心一皺,“云城出了一樁古怪的兇案。”
如何古怪呢?
“陰兵入城掠命。”
卻說率先回到云城的,其實是蕭肅容才對,他當時聽到了韓赟他們的話之后,于是與蘇青鸞不辭而別,回到云城面見父親,可是誰知道,父親卻只讓他在城里的府邸住下,并沒有召他入城主府。
在云城,蕭肅容有一處自己的院子,以往是常年行伍為方便用,可沒想到后來出事了,就一直空著,父親倒也一直留著沒動,現在回來了,自然也住回去這里面。
蕭肅容也樂得,此處近軍營,與城外駐軍之處挨得近,常于夜間聽軍馬,仿佛又親近了許多。
院子較為偏僻,蕭肅容孤身一人住在里面,到了半夜的時候忽到城內寂寂,驚天一聲尖叫,像是有人被生生撕裂一般痛楚、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