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與我說過雁翎軍之事,當年兄長在軍中一并覆沒,從那過后為什么無人提過?而書生得到了我兄長的玉佩,卻寧可躲在司理院的大牢里也不肯出來?”蘇青鸞看著自己手上這兩枚玉佩,陷入了怔忡當中。
她不言不語,低垂著頭的當間羽睫上捎著輕薄霧氣。
許久,蕭九才聽到她喃喃的說著:“你當時說,雁翎軍全軍覆沒!”
“十年前一案,至今一片空白,甚至當年參加過的人,無一生還,根本無從查起。蘇青鸞,其實我不想你難過,但是……”
蕭九的話才說到一半,蘇青鸞卻豁然打斷他,“我知道,十年都過去了,人說不定早沒了。”她很清楚蕭九要說什么,可她也有自己的秉持,“但是,總得給我留一具尸身吧?我在義莊為各種不認識的、慘死的人收尸,可到頭來我哥哥的尸體在哪里,我都不知道,連他是怎么死,也一無所知,叫我如何甘心?”
她將手中的玉佩亮出,停在蕭九的跟前,“現在種種疑惑來看,他的死沒那么簡單,我更不可能放手了,阿九……他和你有關系,對不?”
蕭九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蘇青鸞會當面問自己這些,而他,也無可回避,“對!”
他別開了頭,計量不去看蘇青鸞此刻的波動,“當年,你兄長官拜郎中令,統雁翎軍,乃軍中精銳之師,我……曾在他手底下磨礪,跟了他數年。”
“那后來呢?”蘇青鸞激動得上前一把抓住了蕭九衣袖,“你為什么從來不講這些?”
“講了何用?”蕭九直視蘇青鸞的雙眸,“我也在查當年的案子,我也不知道雁翎軍為何一夜之間消聲滅跡,我也想知道……我忘記的那段歷史,發生過什么事?”
他閉上了眼睛,道:“我也不知道,那晚上破云莊殺紅了眼,外面都是喊殺聲,我甚至在凌云閣……”蕭九的話語戛然而止,這話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扎進了他的心里。
蘇青鸞的心也豁然跟著他這話一疼,她知曉當初凌云閣里發生過什么事,也是因為城主夫人的死早就看了蕭九這病!
她訥訥的開口,“凌云閣中的事,與你無關,你父親殺了你母親,不該由你擔這個罪責。”她說著,伸出手緩緩去牽起蕭九的手。
他的手此刻一片冰涼,在她的指尖觸到他的時候,蕭九反手一握,他重重的道:“我知道了。”他緊緊的握著蘇青鸞的手,努力的從她的溫柔中汲取一絲慰藉,“是以這次回云城,父親并不待見我,我又何嘗……待見他?”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說:“今日在城主府,我也暴露了,父親和蕭定山接下來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動作。”
蘇青鸞一愣,恍惚又記起自己沖入黎子壑他們之中的時候,蕭九為了救自己而出手了,最后……蕭九親手張弓將黎子壑射殺。
他從當年離開云城,到現在回來,都是以紈绔無能的形象示人,而現在在城主面前露了相……
“那怎么辦?”蘇青鸞忽然有些擔憂起來。
蕭九搖搖頭,“焉知非福?”
“當年璽國公跟我說,想活命就得三緘其口,無知無覺一身輕,要知道……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你才能活命!”蕭九說著,無奈的苦笑了起來,“他當時并不知道,我的身體里,其實早多了一個蕭肅容。”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蕭九越往下說,握住蘇青鸞的手就越用力,“我其實知道……父親殺了母親的!”
那晚上,他便是昏昏沉沉,看到長刀揮砍下來,母親的哭喊聲,父親的狠心……在沾染了血色的月亮下,其實他都知道,唯獨后來分裂出來的蕭肅容什么都不知道罷了。
璽青松說過,無知無覺,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