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殺的人是真多啊!”蕭鄴如此回憶道。
他換上了城主的衣衫,戴上了城主的金冠,他努力撐起那一副足以企及天地般的魄力,深怕自己假扮成蕭璟假扮得有哪點不像,深怕被人所是識破。
就在他提著劍走出去的時候,一個半大不小的身影渾身染著血,他的手上提著劍呢,是個能打的少年,看這年紀與他的定山相仿,模樣也有幾分相似。
蕭鄴看到這少年第一眼的時候,不知為何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孩子該是瑛娘嫁給蕭璟之后所生的。果不其然,這少年雖說跟在行伍出來的,但畢竟沒上過戰場,第一次見到流這么多血,死這么多人。
這少年提劍還能砍,但是卻在見到穿著父親衣袍的男子走出來之后,忽然像是嚇到了似的,驚叫著……那是驚恐到了極致了,他忽然轉身就跑了,一路高喊著:“母親,母親你在哪里?”
這少年嚇壞了,后來這件事情平定了之后蕭鄴才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這少年就是當年瑛娘回去嫁給蕭璟之后所生的孩子,喚蕭肅容,字阿九。
身旁到處都是死人,父親提著劍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上下帶著陌生與殺意,身旁到處是殺人的士兵與江湖草莽……阿九只想知道,母親在哪里。
他得保護母親,得保護好母親!
母親在寢室里,當阿九提著劍渾身是血的找到母親的時候,已然筋疲力盡,一個晚上……他這十五歲的少年經歷了多少生與死,那種兵器刺破血肉的聲音,像是裂帛,像是驚雷……不斷的在耳邊回響。
每跑過一步,都有侍女與侍衛躺倒在血泊里,或還沒死的,張著口呼救卻呼不出來,阿九滿眼所見都是這樣的場景,宛如煉獄,就連抬起頭來時,那晚圓月雨停時,都被染得紅透了。
直到找到母親的時候,看到母親那慈安的面容時,他終于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母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著,禁不住腹內翻涌在一旁吐了起來,吐完之后感覺整個人虛脫來,一口栽倒暈了過去。
在暈暈乎乎的時候,他只依稀記得母親半拖半抱著他往父親寢室的地道里去,母親告訴他,“這是父親留下,萬一遇到城破時候保命用的。”
其實,那條密道分兩個岔,但里面黑暗,那道彎口城主夫人沒有察覺到,于是一路直走,卻到了凌云閣里去。
當時,她帶著阿九從凌云閣的石板門后面出來的時候,回填好后面的石門的時候,看到是凌云閣的那一刻,李瑛娘也愣住了。
“怎么……會回到這里來?”
為什么,還是在城主府里?
可當她怔忡的那一刻,凌云閣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嚇得李瑛娘死死的抱住昏迷中的阿九,放眼看去,卻教她愣住了。
“是你?”
即便是隔了多少年,即便當年青絲云鬢成霜,即便是蕭鄴脫下自己那一身青衫換上了城主的華服,即便是……蕭鄴長了一張和自己丈夫同樣的臉,李瑛娘也是第一眼便認出來了。
他是蕭鄴!
在這一刻,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