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猶豫了一下,給老媽的INL發了條消息。
上次的聊天是3個月前。
他從記事起老媽就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做事雷厲風行,嚴肅而認真。小時候開家長會,別的家長在老師前唯唯諾諾,老媽走上去就舉著他的年度總結問什么給了他社交活動方面為e分。
他覺得沒什么,他確實不善交際,在班級活動里表現很差,在元旦匯演里還險些讓班級扣了分數,因為他表情僵硬。
老師推了推眼睛,慢條斯理地開始訴說夏尋在學校里一點都不活躍,集體活動表現差勁,拖了班級的后腿,言語里充滿了陰陽怪氣的意味。
這一舉動激怒了這位母親。
老師說的理由被老媽一一駁回,她極善言辭,年輕時就是辯論社的主打,幾句話把老師挖苦地下不來臺,繼而拉著他就走。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場面,老師站在臺上臉脹成豬肝色,家長們在臺下竊竊私語,老媽拉著他的手,高跟鞋踩得蹬蹬響。
他歪頭看看老媽的側臉,又回頭看看氣得發抖的老師。
他覺得老媽太帥了,比無上的班主任還要帥。
此后老媽沒再去過家長會,都由老爹出面,換掉的班主任是個和煦的老人,對他額外照顧,他的小學生活沒再遇到過為難。
但在老爹嘴里,老媽是個溫柔體貼極富才華之人。
‘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浪漫的元素和細胞,但可惜你沒遺傳到。’這是老爹的原話。
他察覺不到老媽的浪漫,他覺得看工科書籍的女人一點都不浪漫,帥是真的帥,浪漫是真的不浪漫。
她還會把老爹準備的鮮花隨手往旁邊一放,隔天就進了樓下垃圾桶。
他是有些埋怨老媽的。
老媽剛走的時候他腦子里有很多想法,他覺得出國進修只是個幌子,爸媽其實已經離婚了,原因是老媽走的太為平常,老爹表現的太為冷靜。
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午,剛結束第一周高中生活的他回到家,發現老爹只做了寥寥兩三道菜,還少了老媽最喜歡的溫牛奶。
“老媽出去了嗎?”他東張西望,發覺屋子里少了些東西。
老媽的書和電腦都不見了。
“嗯,你媽出國進個修,過兩年就回來了。”老爹解開圍裙坐下,“洗手吃飯。”
他看著老爹面無表情,差點哭暈過去。
我沒媽了。
他腦子里就剩這一個念頭。
夏尋花了許久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老爹沒有出軌,老媽沒有出墻,老爹依舊深愛老媽。
老媽每天都發來她獨自在圖書館學習的錄屏,老爹每天都靜靜地看著視頻,偶爾露出微笑。
他覺得這對老爹不公平。
盡管他其實并沒有對他們感情發言的權利,但現在細想來,他只是把自己對于老媽離開的惶恐和埋怨,嫁接到了老爹身上。
他在某個夜晚寫小作文一般寫了洋洋灑灑上千字,批判老媽不愛老爹,不愛自己,毫無預兆地就離開他們,讓這個家庭不再完整,字里行間反復地提及愛與不愛,他憤怒地抨擊,用自己簡單的話語。
次日夜里他半睡半醒,忽然察覺到老爹坐在他的床頭,開著視頻通話,摸著他的頭。
“好啦,別難過啦,孩子長大了嘛,他從小到大沒離開過你,難免有些情緒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愛他,他現在在氣頭上,哪聽得下去呀。”
“乖,不哭哦不哭哦...”
老媽哭了?
他努力不發出什么動靜來,任由老爹在床頭坐了許久,坐到他完全清醒過來。
老爹安慰了老媽許久許久,才停下來。
老媽哭了許久許久。
他一夜無眠。
他感到愧疚,愧疚把自己的惶恐轉嫁給了老爹,借著老爹的名義去指責老媽,自己卻連一句想念都沒和老媽說過。
他未曾鼓起勇氣和老媽道過歉,時至今日也沒有。
老媽很快回復了消息,詢問他是否在上課。
他說沒有,有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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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這會在休息。
老媽隔了一會回復。
“真好,小尋越來越棒了。”
他輸入的手抖了一下,半天才打出一句話來。
“老媽在干嘛。”
“學習。”
老媽發來一張照片,是視頻里常出現的圖書館,老媽獨自坐在角落,身邊堆疊著厚重的書,前面擺著筆記本。
“老媽怎么剪頭發了。”
“短發方便,吹起來快,小尋在一中過的怎樣?”
“還可以。”
“同學怎么樣,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