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幽自牙縫間輕輕發出一聲悠長的“嘶——”,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好像那粗暴的一擊,是戳在他的咽喉骨上。
看著那被她盡情折磨的男子,他目露同情,由衷覺得男子還是早些斷氣的好,這樣還能少受點兒罪。
長生努力了一切她力所能及的事,但是荊衡非但沒有醒的跡象,氣息還越來越弱,她慌了,急了,開始手足無措。
跪在這方小天地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淚珠不受控地接連滾落,她扯起荊衡的頭發,不住抹淚:“你這混蛋,嚇我是不是?”
“我是不會上當的!你要死趕緊死,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老婆本揮霍干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埋老樹底下了!”
荊衡仍是毫無反應,長生繼續威脅道:“我數三下,你要是不睜眼,我就把你頭發剃光,看你以后還怎么出門見人!”
“一、二……”
才剛數兩下,長生自己便受不了了,她扯起嗓子,嚎啕大哭:“師兄啊,你醒醒好不好!我發誓,只要你肯好起來,我以后都叫你師兄,有好吃的都讓給你,找樂子一定帶上你,你不允的,我就乖乖聽話不做,不再惹你生氣,不再捉弄你,也不再順你的私房錢了,以后,我只做你可可愛愛的小師妹……”
秦幽盤坐在搖椅上,削蔥般的尾指,摳了摳被她刺激得不行的耳膜,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折扇,這姑娘哭得昏天暗地,將他看戲的心情都攪沒了。
哎……再這么整下去,人沒死也被她弄死了!
“落葵。”
秦幽啟唇召喚了聲,隔了片刻,園外飄進一陣異于園中的花香,在他身邊停下,一抹鵝黃色的倩影憑空鉆出,對他恭敬地福了福身:“谷主。”
“你去把那兩人引來,記得先給那男子服顆定露丸,吊住他的命。”
秦幽遺憾地看著長生那張糊滿涕淚的臟臉,篤定這姑娘這輩子是可愛不起來了,但憐她救人之心赤誠,幫她一把也無不可。
落葵掃了眼水幕,憶道:“谷主上次管閑事,已是五十年前了。”
秦幽詫異道:“有這么久嗎?”繼而失笑感慨:“山中歲月逐流水,世上繁華已千年,凡人一生數十載,不過是仙家的彈指一揮間。”
落葵接話道:“所以,凡人才都想成仙,只有修成正果,才能長生不老。”
“嗯?”秦幽不以為意:“不是還有凡人作詩,‘只羨鴛鴦不羨仙’嗎?”
落葵道:“凡人愚鈍,勘不破七情六欲,戒不得貪嗔癡怨,受不住修仙清苦,無怪只能沉淪于生死輪回。”
秦幽徐徐搖扇,莞爾一笑:“未曾經歷紅塵,又何來勘破?”
落葵一時迷惘,不知谷主何出此言。
秦幽接著道:“你可曾想過,你自詡心中無欲,為何卻無法成仙?”
落葵細思之下,不得其解,忙躬身求教:“還請谷主明示。”
秦幽神秘兮兮地對她道:“玄機,妙不可言,去吧,先把人帶來再說。”
“是。”
落葵不再追問,搖身化作一陣花香,頃刻飄出了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