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沒有理由不答應,木然地點了點頭。
翌日一大早,蘇清玖勤快地起來晨練,沐浴一番,又由春兒換了藥,神清氣爽地坐在桌案前看著賬房送進來的賬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由金氏管賬的這一個月里,那賬目基本上是亂得不能看。
這里胡亂添上一筆,那里沒頭腦地減去一筆。
花出錢去買的貨半分沒見到,而庫房里賣出去的東西,貨款卻沒見得收回來。
短短的月余時間,賬面上的虧損便達到了兩萬多兩。
面對如此巨額的虧損,賬房先生和各大掌柜的卻像是約好了一般都不露面,妥妥地是欺負她這個小姑娘。
笑話,女人當家,大伙兒誰肯服她,定要叫她賠得傾家蕩產才是。
就連春兒也看不過去,跟蘇清玖比劃,她們村里以前有個老學究,整日里之乎者也的,他的兒子是個傻蛋,女兒卻酷愛詩文,他教兒子讀書,兒子咿咿呀呀含糊不清,連字都認不全,老學究連連夸贊。
正在生火做飯的女兒經過了,隨口吟誦了父親教的詩文,一字不差,還能將意思解釋清楚,有獨到的見解。
卻被老學究一頓臭罵,說她妄想牝雞司晨,非要把她打死了才罷休。
春兒十分心疼地看著蘇清玖,她說:“姑娘,您若是嫁了個好人家,就不必受這個苦了。女孩子要做事,太難了。”
蘇清玖緊咬著下唇,臉色變得陰沉,就連身邊的人都這樣說,就連……
她從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她罵她,她只在乎她在意的人是不是知她信她,可是——
竟這樣難嗎?
可她絕不會放棄的。
玉峰山之戰都勝利了,還有什么值得她害怕呢?
就算走那眾叛親離的道路又何妨呢?
在蘇記布行的小閣樓里,幾個大掌柜聚在了一起。
一燈如豆,微弱的燈火照不見幾人臉上的慘淡愁云,幾人皆是一臉難色。
“唉,我看這蘇家是要倒了,自打老太爺去了以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說是要把生意交給一個小娃娃,這怎么能行呢?這么大個擔子,叫個女娃娃來背,拿我們當什么?”
“這些暫且不說了吧,就說這布行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這還不是怨對門的金家,他們這些天,日日低價賣布,都快把我們的生意擠兌沒了。”
“哎,老師傅走的走,散的散,現在也很難拿到好貨,一些老客戶也換了金家布行了,我們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幾個人互相抱怨著,表面上是商議如何自救,實則呢,明里暗里都在表示不滿。
“我看呀,這百年蘇家,也怕是要倒臺了,我們吶,早晚都要卷鋪蓋走人。”
這十多個掌柜,面色都不好看。
一次私底下的聚會,倒也沒有討論出什么結論來,只把近日里的委屈一一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
聚會散去了,幾個掌柜的三三兩兩地回家去。
在那幽靜的小巷子里,突然,后面的叫住了前面的,“圖掌柜的,你們建康街的分店生意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