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又送走了一位平日在村子里游手好閑的年輕后生,黃氏難得有時間坐下來歇息會,順帶喝口茶水解解渴:
“這今兒都咋回事?平日和這些人也沒個相交,怎么就爭先上門道歉不說,問還講不清楚緣由來,莫不是腦子都給門板夾了?”
黃氏有些懵。
她掰著手指念叨道,“菊花嬸家的二小子送了一籃子雞蛋和幾個大瓜,紅花嬸家的小兒拿來一包紅糖和幾捆繡線,桂香阿婆家的孫子寶觀提了條大肉五花和幾塊鞋墊,還有秀寡婦大兒和遠山伯家的小子提來的大半桶雜魚雜蝦,這都把我搞糊涂了......”
“娘,咱收得不糊涂,安心收下就是。”
時雨笑瞇瞇的去翻看那些人送來的東西。
此刻都放在廚房門前的屋檐下哩。
這些人像是約好的一樣,這個前腳離開,后腳準有人補上,因此這會,她們母女倆也沒來得及有時間收拾。
黃氏就搞不懂了,“娘啥都不知道,平白無故的送這些好禮上門,平日又走得不是很近,這讓我咋安心收下?”
時雨大概知道內情,因此安撫黃氏:
“娘,我猜是這樣的,就咋兒我落水和石元爵這事情不知咋滴變成流言在村子傳遍了,我早上那會不是給大山嬸嬸家送丸子么?聽了一路風言風語,那會我心氣不順,就略微和石元爵那廝提了提,我猜想,他應該是找這些人去了。”
“還有這事?”
剛還滿臉苦惱的黃氏頓時勃然大怒,“你家來咋不告訴我?這都大中午了!村子估計都傳遍了,咋就那么沉得住氣哩?”
黃氏氣得胸口起伏。
難得的戳了寶貝閨女的腦門好幾下,“你到底曉不曉得,名聲對一個女孩子的重要性?這些人胡言亂語壞你清白,回頭你還能不能找到好婆家咯?”
黃氏說著說著都忍不住掉淚。
她還自責,“也怪我,我要是親自走一趟,你哪里能聽到這些閑言碎語?”
時雨忍不住嘆息:“我的娘哎,咱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別掉金豆子成嗎?哭也解決不了問題的,何況流言蜚語這種事情一旦傳開,就算我今兒沒聽到,您就能保證明兒傳不到我耳朵里?”
黃氏幡然清醒,但一想到寶貝閨女被村子里的閑漢和婦人拿來當茶余飯后的談資,她內心始終都不得勁。
饒是時雨好言安慰,但她中午終究還是連午飯都沒吃。
在屋里悶了一天。
大半天的時間,時雨只能苦哈哈的帶著時小竹。
而同一時間里。
王家旺在石家才坐了一刻鐘就忍不住氣勢洶洶的跑家去問罪了。
這會他的后母小張氏也正從菜地里除草回來。
剛將菜籃子放下,還沒來得及坐下喘口氣,王家旺就一派惱怒的從外頭沖了進來,對著她就是一通胡呵:
“小娘,大山和時秀才家千金的事情是你和有成傳的對不對?壞人清白就等同于挖人祖墳,你這是安的什么心腸?難道就不怕將來下十八層地獄被地府老爺判剪了你的舌頭?!”
小張氏被呵了個懵。
不過她很快就回神過來。
畢竟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放屁!我好端端壞他們清白做啥?這一早上,我在菜地里忙了大半天,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我找誰胡咧咧去?”
有人聽到響動跑出來瞧熱鬧。
剛還叉腰兇神惡煞的小張氏立馬委屈巴巴的抹了眼睛。
她道,“家旺,我知道你記恨我占著你娘的這個位子,可你是個娃兒,大人之間的感情事你哪里能懂?這些年你不認我當娘,咱也沒強求你什么,畢竟你是個孝子,惦記著自個九泉之下的親娘,這點誰也不能說你,但拋開你不認我當娘這一說,好歹你也得叫我一聲大姨哩!”
小張氏嗚嗚嗚的哭,“你不念僧面看佛面,雖說我和你娘不是同一個爹媽所生,但我們也是親親的堂姐妹,沖這個你就不能胡亂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你還詛咒我下地獄,你咋能這樣想哩?”
小張氏哭得淚眼橫流。
但她面容消瘦,顴骨頗高,別說哭得斷了腸,就算是哭斷了氣,在王家旺看來還是覺得一臉的刻薄討厭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