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還道,“前頭張恒就不提了,是我看走了眼,你不在這幾日,村里又傳起了我們姐兒和元爵的閑話,這一波一波的,何時才能事了?”
時純余是從縣城回來的。
此次歸途,他是帶著老師蔡元培一起動身的。
這次四方水澇,蔡元培死了老婆,夫妻相攜數十載本是感情深厚,短短時日自不可能從那悲傷氛圍中走出來。
加之蔡元培和玉氏又沒生養子女,丟他一個人在村上難免孤苦伶仃,多思多慮,再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時純余也不可能啥都不做。
他打算把人帶到縣城照顧,一來遠離四方,老師好早日從喪妻之痛走出來。
二嘛,他今年會讓石元爵下場,眼前的二月初八縣試,還有四月初的府試,這兩個小關卡過了,這個被他壓制多年的學生才算是合格的童生。
雖然童生考試在時純余看來微不足道,不過四月除了童生試,還有道試,只有道試過了,拿到秀才名額,石元爵才能參加八月的‘秋闈’。
‘秋闈’之后,自然是會試了。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人到中年,時純余收到膝下就這么一學生,寄予的厚望自然不必說。
所以,蔡元培知道石元爵這個徒孫今年終于下場,綜合了多方面的因素,這才被忽悠到了沐陽來。
初八當日他們趕著時間回來送石元爵進了考場。
又在縣里忙碌了幾天,空閑下來,時純余這才能抽空家來接妻兒返回縣里。
在縣里石元爵這個學生就找他談過和雨姐兒的事情了。
時純余知之甚詳,并不意外。
當然了,他也從未擔心過自己的雨姐兒會嫁不出去。
該來的始終會來,有緣,親事總該會有的,無緣,就如同張恒,從始至終時純余就不會認為他該是自己雨姐兒的夫婿。
也逢管他家姐兒能不能嫁出去,在百年之前,時純余都會將事情安排妥當,保雨姐兒和小閨女后半生無后顧之憂,做他的閨女,只要活得自在,不受約束就成。
其他?
不必理會。
但是這種思想沒法和妻子透析。
時純余知道她不會答應的。
兩人坐談了一回,看時間還早,時純余決定去閨女的作坊走走。
他還邀請了黃氏:
“我且去作坊瞧瞧,不如你隨我一起,夫唱婦隨?”
“我呸,誰要和你夫唱婦隨?”黃氏嬌嗔一聲,眉眼里帶著不少嫌棄道,“那作坊我就不去了,亂糟糟的,人又多,你們父女愛折騰就折騰吧,小竹,走,和娘睡回籠覺去......”
她抱著孩子轉身回屋。
時純余笑笑,也沒再勸。
出門將堂屋門帶上,走出了家里。
......
西村整塊地域呈彎弓般的弧形狀。
時雨她們幾個創辦的‘四英作坊’在最里頭挨著溪流,溪流過后是一大片開闊的沙泥地,再往前就是大山了。
‘四英作坊’原來只是個廢棄的民宅,原來的屋主死后就成了無主之地,但因為他姓石,輩分還挺大,這些年石姓人群都想爭這一片大房地。
畢竟一溜的六間房子帶大院,雖然是泥瓦房,但場地寬闊,收拾收拾也很是不錯的,特適合那些枝繁葉茂要分支的家庭。
只是沒法分均勻,十年過去,房子破落得都住老鼠蛇蟲了,恰好時雨和幾位老太太要辦作坊,村長這才做主六兩紋銀賣給了她們。
環境差是差了些,不過作坊在這里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取水方便。
逆流直上一段路就是時老太太娘家所在地上水塘了。
那塊可是有十多里野生竹林的,現下她們和上水塘搞了收購竹筍的契約,每日那邊有筍都會有工人帶著順流直下送來,比起走陸運,這運輸成本節省了一半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