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如此,本官豈會坐視紀郎中含冤?可你想過沒有,他們做這一切到底有著什么樣更深的目的?”于謙的這一句話,卻問住了陸縝。</p>
在突然得知紀彬被人栽上通敵的罪名后,陸縝一心想的就是為其開脫,再加上之后又從于謙這兒得到了這么個驚人的反應,就更亂了他的心神。從而讓他都沒能好好靜下心來思索過這背后存在的問題。</p>
而在于謙這么一問后,他才悚然一驚,一個疑問也隨之跳出心頭:“是啊,他王振為什么要這么做?紀郎中的位置其實并不關鍵,在兵部也沒有多少實權,縱然他是想換上自己人,也不用把事情做得這么明顯吧?何況現在職方司里還多了個我,若是他出了事,說不定于侍郎他們會趁勢將我保上郎中之位,那他就更是得不償失了。這到底是圖什么呢?”</p>
疑問一起,剛才焦急的心態也終于大大地得到了收斂,神色也變得沉靜下來。在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后,陸縝才正兒八經地沖于謙一拱手:“還請大人解惑。”</p>
于謙此時神色就顯得有些凝重了:“一個小小的職方司郎中,不過是四品官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他王公公花費這樣的心思與算計。其實他真正想要對付的,是我們整個兵部,也就是鄺尚書和我這個兵部侍郎!”</p>
“這……”陸縝的臉色也在聽到這一句話后猛然一變,隨口的一句質疑又迅速被他咽了回去,只等對方給出進一步的解答。</p>
“其實自去年開始,王振就在打六部尚未被他收入手的吏部與兵部的主意。只是因為我突然被陛下提拔為兵部侍郎,讓其有所忌憚,同時吏部胡部堂又突然染病休養在家,才讓他選擇了先對吏部下手。”既然是要向陸縝解釋其中因果,于謙索性就把話往細了說,將一切的來龍去脈都提到了。</p>
而陸縝,此刻就跟個聽先生講課時的蒙童般,專心致志地聽著,連插嘴的意思都沒有。只聽于謙繼續說道:“所以自去年冬天以來,吏部有不少官員被人陷害,就此丟了官職,而頂替他們的,就是早已投到了王振門下的閹宦一黨。</p>
“只是,他們怎么都想不到,胡大人在數月臥床靜養后,居然突然重回吏部。而且他老人家的聲威不減,手段又極其高明,一番施為,就把吏部重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反倒是王振的那些手下,因此全數暴露,損失不小。”</p>
想著胡濙在吏部舉重若輕,輕描淡寫間就將眼前的危機化解,陸縝又不禁一陣驚嘆與心馳神往。四朝元老果然非尋常官員可比,無論聲望還是手腕,都要遠遠超過同殿之臣。</p>
于謙的面上卻沒有半點歡喜之色,反而顯得越發的凝重起來:“正因為他們在吏部占到任何的便宜,所以這一回,才會將目標定到了我兵部身上。而且這一回所使的手段,又有所不同。</p>
“之前在吏部,他們為了搶在胡部堂有所反應前控制整個衙門,所以行事極快,一旦把某個官員拉下馬,就迅速扶植起另一人來。這樣做固然能讓他們一時占得上風,但后果也很嚴重,現在吏部能為他們所用的人手已經幾乎絕跡了。所以這一回,他們在對我兵部下手時,就用了更穩重,也更狠辣刁鉆的手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