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陸縝和朱祁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不過前者卻沒有急著開口說什么,他也想看看這位將來的大明天子此刻會有什么樣的表現。</p>
只見朱祁鈺沒有理會對方的催促,居然依舊故我地全心看著手上的奏疏,直到看完后,方才繼續用上了自己的印。就仿佛對方的話都沒被他聽進去一般。</p>
這也是頗為無奈的應對之策了,因為在宮里他畢竟只是個外人,可沒資格訓斥,更沒有資格懲罰這些無禮的太監,那是皇帝的家奴,豈是他一個外藩王爺能夠觸碰的?所以唯有裝聾作啞,當什么都沒聽見了。</p>
但光是這一態度,就夠那太監感到一陣羞怒了。本來他們這些人就從未將眼前這位所謂的輔政王爺當回子事兒,這既是因為他們自以為有王振那樣的靠山,一個區區無權無勢的藩王得罪了也沒什么,更因為這是大明多少年留下來的成見,只要是進了宮的藩王,那都是謹小慎微,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在他們眼中,這位郕王就算掛了個輔政的頭銜,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p>
現在,這個傀儡居然要自作主張了,即便是這么個司禮監小太監,也敢用呵斥的語氣說話:“王爺,這要是耽擱了朝廷大事,可不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還望王爺三思哪!”</p>
年輕的朱祁鈺的臉色隨著他這一句明顯帶有威脅之意的話而唰地一下轉作了赤紅色。只見他猛地抬起頭來,用兇狠的目光盯在了對方的臉上,只是嘴唇喃動間,卻沒有說出什么憤怒的言語來。只是光這樣,卻已足夠嚇得對方心里一陣發虛了,把目光一垂,卻是不敢與之相對了。</p>
畢竟對方是大明王爺,堂堂天家貴胄,若真要計較起來,可不是他一個司禮監小太監能頂得住的。</p>
不過朱祁鈺的這一火氣終究沒有真正發泄出來。這些年來,他早習慣了被人輕視,甚至是無視,所以忍耐力要遠高于尋常的青年人。不過在得了陸縝的點醒后,他也明白了自己這一方印子責任有多重,可不敢有如何的疏忽了,所以在鎮住對方后,便只顧仔細翻看那些奏疏,也不理會其他。</p>
而受他那一眼的威懾后,這位太監也不敢再出言不遜了,只能滿臉糾結地站在那兒,卻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實在有些難堪了。</p>
此刻,這殿里的情況就變得有些古怪了,三人在其中,竟沒一個開口的,朱祁鈺在上頭批閱著奏疏,而下首處,陸縝則和那太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觀望著,只是前者看起來要更從容些,看對方的眼神里也帶著幾許的玩味與譏諷。</p>
這時候,這名太監即便再遲鈍也已明白了過來,這其中一定是眼前此人在慫恿郕王做這等事情了,這讓他很有些惱火。可陸縝的大名早已為他們所知,連王振都拿他沒什么辦法,就更別提這些權力寥寥的司禮監下屬太監了。所以他最終也只能用憤怒的眼神對準了陸縝,借此來發泄自己的心頭之怒。</p>
就這么過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便從外頭緩緩傳了進來。一名身著大紅色宦官袍服,面皮白凈的中年男子便進了殿來。</p>
“奴婢司禮監秉筆太監曹瑞見參見郕王殿下。”他一面見著禮,一面目光就在殿內三人的臉上迅速掃過。</p>
如今隨著王振隨天子出征,這司禮監內的大小政務和決策權就都落到了他曹瑞曹公公的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