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番話倒還算誠懇,可依然難以叫石亨釋懷。他實在不想失去軍權,那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哪。所以他繼續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天子,只想能稍微挽回一些什么。
皇帝又是一陣猶豫,這才又道:“這樣吧,你剛才不是說了,對我京營軍馬的孱弱有些不滿么?那就拿出你的手段來,替朕好好操練一番。要是這一兩年里,你能把京營的十萬軍馬操練出來了,也算是一樁功勞。到時候,朕再以此為由,把你重新放回到邊塞去,你看如何?”
對于這樣的安排,說實在的石亨心里還是多有不滿。這京營的軍馬如何能與邊軍相比?何況自己這幾年一直在外,對京營早已陌生,想要收攏軍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
但他也看得出來,這已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要是自己再出言反對,恐怕就要惹得天子厭煩,到時連這點職權都要沒了。所以哪怕再不情愿,石亨也只能接受,叩首道:“臣領旨,多謝陛下愛護之情,臣定當竭盡所能,好好把京營人馬給操練出來,以報陛下大恩。”
皇帝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欣然之色:“好,你能這么說,朕就放心了。希望經過這次的事情后,你能收斂改變一下,莫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說話間,他又有些疲憊地打了個呵欠:“你且退下吧,好好回家歇息幾日,過兩日,自有旨意送去你府上。”
“是,臣告退。”石亨這才有些吃力地從地上起身——此番可不是在裝了,跪了這許久,他兩腿早就麻了——蹣跚地退出了殿去,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今日這一場可比之前任何一次與蒙人的交鋒都要兇險得多,一個不好,說不定多年出生入死換來的一切就要化為泡影,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得交代在這里。
這一刻,他的心里實在是充滿了怨憤,為什么皇帝就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一想呢?自己辛苦賣命才有的今日地位,就因為這點事情,因為朝中那些腐儒的一番說辭,就被徹底剝奪,他實在是很不甘心哪。
可是,身為臣子的他卻只能受了,因為這是大明朝,并非之前武將能壓制皇權的漢唐晚期。當然,他是不可能反省自己,也不可能生出慶幸之意來的,要是此時的天子換作太祖太宗,乃至宣宗這樣的雄猜之主,他敢有任何一點不軌行為,恐怕早就身首異處,甚至連全家族人都得賠上性命了。
石亨更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有一雙眼睛正在幽幽地盯著他,而在其離開后,剛才還端然而坐的天子卻已捂住自己的嘴巴,發出了陣陣低沉的咳嗽,直咳得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好不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