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傅一航背著劍來到燈籠街牌坊下,長街上出現幾名賣年貨的商販,攤位前圍滿了人,人人手里都拎著大紅禮盒。
冬日暖陽,白亮從小巷墻上升起,外街上喧鬧聲一片,橋底下的說書先生搬到茶攤做了正經營生,拿了錢,便開始講起天涯南北的離奇故事。
不少潑皮懶漢圍在茶攤前,腳底下生著火爐,桌前放著一把瓜子和一壺茶,正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
這古代什么最新潮流資訊都沒有渠道傳播,唯一只有聽書或者去吟書閣買時報,最受歡迎的自然是江湖上的俠義故事,為民除害,聽的熱血沸騰,可那些所謂的江湖名俠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瀟灑。
在傅一航眼里,那些俠義不過是徒有虛名,實則一無是處的浪客。
一個浪人做了一百件好事,終會被一件壞事玷污。
若再問俠客舉劍的理由,應如是‘一切皆為了道義’,后來便改口說道‘一切皆為了菜米油鹽!’
這種劍客倒也算個明白人,人至少是清醒的,看的清局勢。
最怕那種將利益掛在嘴邊,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一個聰明的人是不屑將實話放在嘴邊,藏的住那叫城府,藏不住只能叫老實。
拿這周家人來講,有錢有勢的門閥子弟被人殺了頭,連個聲響都沒有,世家紈绔子弟爭搶好奪,早已是朝中鮮見的事,圣上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洛藩王就是蘇慕白拴在邊沙一條悍犬,傅一航即便殺了一兩個京城貴子,又算得了什么?蘇白慕也不會怪罪他,因為一旦邊沙發生戰亂,沖在最前陣的一定是他傅家的人。
世家啃噬王朝殘骸,將國庫金銀分隔,乃至邊沙戰士無心而返,講什么不破樓蘭終不還,那朝廷的銀子根本就喂不飽他們的馬...
洛藩王手中握著一百多萬重兵,若想要造反,猶如囊中取物,他唯一的嫡子傅一航,被蘇白慕困在京城牢籠中,雙方是吊著自己身家性命的主,自然步步皆險棋,不敢輕舉妄動。
禍必降
世道難
一劍‘道義’斬萬惡
前幾日,陸明溪去大理寺求了一顆回心丹,暫時穩住傅一航的脈絡...
臨走前囑咐傅一航靜心修養,不要濫用武功,以免震破筋脈,傅一航也只能乖乖的口頭答應。
日上三竿,萬里長空飄著小雪..
傅一航提著劍,來到燈籠街末尾一間苗疆醫館,門前小童走出來,輕輕打量一眼他,自己從沒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出神好一會,這才急忙走下階梯:
“這位哥哥,你是來求診的嗎?”
“嗯。”
傅一航輕輕答一聲,抬眼瞧見珠門簾后的男子。
小童把門板打開,掀開珠簾笑瞇瞇道:
“公子里邊請。”
傅一航走進醫館,微微蹙眉,迎面撲來一股燒臭的味道。
店內燈線昏暗,木架上擺滿瓷盅,最下面那層透明瓶子裝著不明的肉體,小爐灶里燒著黑乎乎的粘稠物
很顯然那味道是從那里傳過來的,檀木廄上放著一些中原沒見過的中草藥:干龍葵、蝙蝠虎掌、蝎尾鬼草...旁邊的籠子里關著一只金絲猴,小爪子正抱著桃啃。
這醫館是新開的,屋內裝飾偏現代哥特風,四壁漆黑,地板是黑石地面,像是一間兩百年的老店....
柜臺前站著一位青衫男子,一身青色的緊身長衫,高束起的銀色長發透出淡淡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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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眉宇之間充斥著的英氣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精芒。
青衫男子抬頭瞧一眼,俊美的臉上多出幾份微妙,蒼白修長的手按著柜臺上的算盤:
“求診?”
聲音冷艷蝕骨..好像從死人嘴里說出的話..
傅一航感覺身后一涼,擦了擦肩膀,提著劍走上前:
“聽聞先生有解‘絕尸蠱’的辦法,能否告知吾輩。”
“救不了,走吧。”
青衫男子沒抬頭,輕輕敲著算盤。
“先生,術者醫也,你何為不救?”
“用藥如用兵,機毋輕發。”
“君皆不試,何以知不救我?”
傅一航瞇起眼,把劍放在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