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矮虎寨鄉唯一的汽車站里,許晨光正站在老舊的售票窗口前準備買去往關山鎮的車票。
他不時回望身后那兩名穿著不合身衣服的小女孩,兩個小家伙臉上曬得竣黑,頭發臟亂的像是鳥窩。
這兩個活像小乞丐一般的孩子邋里邋遢的,實在讓一向衣著精潔的許晨光看不過眼,于是路上找了家童裝店給他們置辦了新衣服,雖然看來不是那么合身,但好歹比之前臟的發臭的舊衣服好受許多。
此時,兩個小家伙正蹲在墻角,用手擺弄著地上的一塊褐色痕跡,許晨光知道那是一塊粘在地上的口香糖,一陣下意識的惡心感涌上心頭,但他卻沒去阻止兩小孩,因為相比那坨臟東西,這兩小孩身上也干凈不到哪去。
他往玻璃窗口里趕緊遞上兩張百元鈔票:“一張到關山鎮的全票,兩張小孩的半票。”
售票處的胖女人看了他一眼,收下錢后,遞出來三張票,下面還附著三張保險和另外三張到“阿嗦橋”的短途客車票、幾張零錢。
許晨光瞥了一眼,冷聲道:“這不對吧,我沒說要買保險啊,怎么就給我買了,還有,這“阿嗦橋”我也不去啊。”
被拆穿的胖售票臉上卻沒一絲心虛,反而是翻了個白眼,大嘴巴一撇:“你前面又沒說不要保險,再說,去關山鎮的不都是去“阿嗦橋”看火把節的?你不要就退嘛,自己到旁邊那退票窗口去辦。”
許晨光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那所謂的退票窗口,只余一塊紅漆的破木牌,窗口里的工作人員早不知去哪了,心里頓時明白這就是鄉鎮汽車站老舊的坑人套路,他眉目一緊,剛想發作,可手表上的時間提醒自己,還有幾分鐘就要發車了,錯過這每天唯一一趟發往關山鎮的客車,就得困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鄉鎮里,等明天轉班的客車才能去往關山鎮。
他沒時間為這幾十塊錢計較,也懶得和這胖女人夾纏,回頭招手領著兩小孩登上客車,坐到后排。
往關山鎮的班車要開整整四個小時,許晨光穿著一身整潔西裝,衣領筆直的像劍,潔白的袖口處有他名字的縮寫,看起來就像一名成功的商務金領。這是他的人生態度:衣著就是個人精神的外化體現,愿意捯飭自己的人,人品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此刻他衣裝筆挺的樣子和同車的其他衣著襤褸乘客形成鮮明對比,也與這車廂里滿是酸菜煙葉味的氛圍格格不入。
畢竟這趟去的可是關山鎮——全省出名的深度貧困鎮。
客車開出矮虎寨鄉,走了一大段國道道,又轉向省道,走了一段后,突然聽見前排幾名大學生模樣的游客站起身來往窗外張望,發出一聲聲驚呼感嘆,許晨光知道是進入“百里關山”了。
只見窗外遠方,奇峰驟的拔地而起,一派云蒸霧霞,朗日俊石的景象。
這關山山脈不像北方大山的重巒疊嶂、天塹連綿,也不如南方的喀斯特地形,形態萬千,千溝萬壑,但自有一番奇峰俊秀,引得旅客尖叫連連。
等進入山區,山路蜿蜒而上,客車直如在青山白云間穿行,前頭那排站起來的游客被繞了一會,先前的興奮新奇都換成此時的頭暈難受,連許晨光這從來沒暈過車的人此時也感到一陣暈眩,惡心反胃,趕緊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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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挨過這段不短的山路。
車輛盤過山脊,坡度漸漸和緩了一些,車上旅客開始恢復先前的活力,許晨光也睜開了眼,耳邊傳來各式夾雜的吵鬧,他轉頭瞥了一眼旁邊的兩個小孩,兩小家伙只是癡癡望著窗外的山路,先前也特別安靜,絲毫沒有吵鬧,想來是習慣了這十萬關山的唯一的入山山徑,他原先預帶著的小玩具都沒派上用場,但太過安靜,又顯得有些呆了,他心里略過一絲不忍,這不是什么好現象,特別是拿這兩小孩與城里的娃娃一對比,發育明顯緩了一節。
沒辦法,畢竟她們的親爹還在戒毒所,這種環境養大的娃,之前那凄涼的日子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