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啊,小羊啊,它已經做不出任何動作了,只不過呆呆站在那里,好像是秋天稻田里破舊不堪的稻草人一樣隨時可能被秋風吹走。身邊的景物蜿蜒曲折,時間按不同的方向相互流逝,在這虛假透明的深層夢境中,我曾努力讓小羊對我笑著說兩句話,可換來的只不過是又一次的醒來,戛然而止。
我想,它大概也真正離開了吧。
痛苦的人總是活在過去。
痛苦的人總是活在過去。
我竟悲哀到連自己的痛苦都開始懷念。
下次還會失去什么東西?我的心在不斷沉思,我總覺得我沒什么好失去的了,但時間又會在固定的時間告訴我,并不是。
閉上眼睛,聽見了嗎?
這種聲音穿過我的耳朵,我總覺得格外驚悚。
會不會有這樣一天,我連村上的書也不喜歡了,不喜歡日本的古典文學,不喜歡破碎的貴族,什么也不喜歡。
我可能會這樣安慰自己,你不一直想做一個純粹的人嗎?
純粹,不就是如此么?
沒有答案。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喜歡這樣的自己,我覺得這必不可少,又覺得這不似常人。
我是個特立獨行但隱匿于人群中的怪物,我是個演技高深獨醉其中的老戲骨。我的腳一高一低,我的喉嚨撕裂燃燒,我眼睛里有褐色的沙漠,手指是發皺的紙張被撕成碎片,而寬松的闊腿褲下鮮血淋漓,但我的臉龐總是面帶微笑,走在泥濘猙獰的路上,跟四周形形色色的空氣揮手問好。這一切無人知曉,因為我一個人一直呆在三年前浪岐的孤島。
我討厭蘭州的煙,討厭福州的魚丸,討厭該死緊閉的一中大門,我討厭陰沉不定的天空為什么還不流淚!
去你媽的!
——
看到最后那句粗話,施清河指尖摩挲著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
原來以前的自己,竟然是這樣子的。
這時候,他想起了太宰治的一句話。
“僅一夜之間,我便判若兩人。”
施清河自己一直有寫日志的習慣,大概是一個月寫一篇,這個習慣在高中的時候就養成了,可以稱作是日記的縮減版。
當然,這些日志沒有任何功利性,純粹是施清河自身情緒的一個宣泄。
甚至他都懶得保存,前世在網絡普及之后,施清河很長一段時間都選擇在微博定期發表日志,當然偶爾也會繼續寫在不知名的筆記本子上。因為用手寫出來的字與用鍵盤打出來的字一直存在著巨大的差別。
而這或許正是青春期所必須要經歷的迷茫吧,走過之后便坦坦蕩蕩,走不過也沒事。
嘴角翹起,施清河提筆,又寫了一句——
“但愿我的詩篇,能勇敢地沖破任何羈絆。”
深夜。
林晚螢姍姍來遲地回復了。
“忙了一晚上,抱歉。”
“下次見面再說,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