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見地嗎,學弟?”她好像根本沒在聽,“你還陷在沼澤中往下沉呢。”
“如果你覺得我提供意見,你一定是把我當神話里的先知了。”
“我也沒有想法,畢竟我只是個文職人員。”她端詳著他下陷的雙腳,“不過,要是說你踩在淤泥里往下沉,我是有些猜想。”
寧永學用力挪了一下雙腿,麻木無比,毫無知覺,甚至像是神經被阻斷了。
“你的儀式尚未完成。”她又說。
“什么儀式?”
你知道這是雙生之禮,是不是?
聽到這話,阿芙拉往他走近一步,近得他幾乎能感到她呼吸的溫度,看到她交織的睫毛。她雙臂抱胸,端詳了他一陣,然后輕輕搖頭。
直到相對而立時,寧永學才發覺她比自己想象中要高,完全和他平視。
不得不說,那是張完美的面容,神色間的優雅風采和黑暗的審訊室格格不入。
然而,也許是因為她斂去笑意的眼眸和唇線,也許是因為她前額的發絲隨風擺動,有時會像陰影一樣遮擋住面容的光芒。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寧永學都覺得,她是自己面對的未知事態中蘊含的另一層未知。
“繼續對話之前,不如先放下面具,如何?”她帶著平靜的審視目光提問道。
“呃......我是個學生,得等到明年畢業我才能戴面具。”寧永學回答。
“這回答不錯。”那抹微笑又在她臉上綻放開,她把腦袋稍稍歪向一邊。
“你讓我想起自己還在上大學的時光。我當年的發言和你很相似,這點令人心情愉快,不是嗎?要是沒有先人一步發掘到你,難保你不會在我對面拆我的臺,也難保我不會出手傷害你,你說對嗎,學弟?辦公室政治實在是令人頭痛。”
這發言可真是太恐怖了,社會意義上。而且這家伙說話總是拿腔拿調。
“要是我說自己只想給報社自由供稿,你相信嗎?”
“相信與否并不重要,你只管和我一起解決眼下的問題,學弟。我會把期間發生的一切寫入報告。它將是你進入機構的推薦信。”
“這話是什么含義?”
“很難說呢,不過要我來看,是我給你提供住所、提供薪水和文件證明、安排職務和休假、對你全權負責之類的含義。”
但他只是伸出手,指指自己動彈不得的雙腿:“可能您想討論遙遠的未來,但我只關注現在。我們可以想想怎么把我放出來嗎?”
“這是我要對你全權負責的含義,還是你覺得落難者們應當相互自救的含義?”她邊說邊踮起腳往頭頂伸手,從上下顛倒的桌面取來審訊文件。
在微微透著慘綠色光芒的沼澤籠罩下,審訊室簡直是個封閉蟲子的蜷曲葉片。
寧永學還記得薩克提語禱文提到了“我將不斷下落”,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它們似乎是在回應他一探沼澤深處的怪異希望。
他咧咧嘴:“這選擇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