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永學抬槍瞄準白尹身后,向前邁步,子彈跟她擦肩而過,在影子身上打出一個窟窿。依舊是迅速的填補,不過至少阻礙了片刻。
他越過她身側,不停開槍,擊碎它棲身的地板、貨柜和墻壁,迫使它填補自身陰影的速度比受傷更慢。它在槍擊中不停后退,但是步槍的彈匣也在減少,要不了多久就會空空如也。
他得思考。
要她舉著探照燈保持移動,不僅不被岑寂的影子追上,胳膊還能不顫抖,從始至終都讓光線罩住元慶的影子——這事可能嗎?
不現實,她站在這地方已經非常勉強了,神經差不多蹦成了一條線,隨時都會斷裂,不能賭她還有精力考慮更多威脅。
那他接過探照燈,讓白尹來對付身后的影子呢?
這更是胡話,先不論她能不能對付得了。等影子掠過正和岑寂的節肢糾纏的監察、禿子,他們興許就要面對兩個發狂的活人、一具詭異的尸體和一個怪影了。
選擇實在太少,只能硬著頭皮上。
寧可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別人,這種程度的謹慎,興許就是他這類人的處世之道。不過,至少可以把話說好聽點。
“這段夢要怎么做?”白尹在他背后緊緊握著探照燈,一動不動,“我實在需要一個答案。”她低聲問道。
寧永學繼續開槍。
“不錯,至少你還記得請教我。”他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那么,請你把胳膊往前伸,別超過自己的上身,兩條腿也合攏,脊背往后靠,直到你確認身體輪廓和我重合,不會被你身后的視線看到哪怕一點。當然了,后腦勺也要抵在我背上。就這樣,一動也別動,直到探照燈里那片影子消失,都請你一直保持。”
“你想做什么?”她低聲問道。
“保護探照燈吧,我想。”寧永學扔掉彈匣空空的步槍,掏出土炸彈,在手里掂了掂,“萬一讓我們唯一可靠的工具壞了,事情可就麻煩了。可惜我平時吃得太少,要是有顧監察的體型,我興許還不需要這么叨嘮。”
“在那之后呢?”
“把身后那個四分五裂的影子也消滅掉。”
“你自己又如何?”
“勞累你給顧監察多做些解釋,另外這次可別下手太狠了。”
“你的語氣還是沒法讓人沒法信任......一點也不莊重肅穆。”
“你們兩個,能臥倒就趕快臥倒!”寧永學高喊著扯掉保險。
顧全的眼睛瞪得比他剛才見了影子和怪物還大。“土炸彈,你是從哪兒——先臥倒!”
“我就知道他是個瘋子!”禿子發出更加絕望的嘶吼。
封閉場所,過道很狹窄,影子退的不算特別遠,不過,他的土炸彈威力也不算很強,只要別往元慶那邊扔,就不會把在場諸人全都一鍋端掉。
振蕩不大需要防備,但是尖銳的破片非常麻煩。白尹緊緊貼在他背上,沒有多言,也沒有異議。
她當然會那么做,反正大喊著阻止也不是她的性格。
爆炸產生了,聲音震耳欲聾,火光則幾近凝固。也許人在思維特別緊張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流逝特別慢。眼前的一幕仿佛是用慢鏡頭觀看爆炸。
說實在的,生理性的危機感不大好克服,特別是發現破片正往自己身上飛的時候。
自己做的炸彈,結果第一個炸的是我自己?真有我的。
影子在火光中破碎,大塊破片穿過硝煙,刺入他胸骨、肚腹和張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