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永學往身后的窄樓梯退回一步,站在她身旁。“當時你躲在陰影里一聲不吭,看著像個女鬼,我差點以為你要異變了。”
白尹關上探照燈,很快附近又陷入一片黑暗。探照燈的電池畢竟是有限的。
“我可沒躲起來,只想往下一層走,這是我們說好的。”她眺望著黑暗的走廊說,“不過,當時看你的小動作,我就覺得你很奇妙,像是在舞臺上扮獨角戲。”
“你都看見了什么?包括心理活動嗎?”
“我會猜測,”白尹說,“只是猜測——你覺得我還站在顧叔旁邊;你覺得我聽見我爸叫我,所以我就猶豫了;你覺得我該往前半步,然后又往后半步,反正就是動不了,不知道該往哪走。當時你沒怎么多想就想往旁邊伸手,要我猜......”
“不能是想拉住你的手嗎?”
她笑了:“不合你的風格,分明就是想搶探照燈。”
“確實不合。”寧永學只能聳聳肩。
“跟著就是拋棄所有人,一個人往后退吧?這是什么?某種奇怪的本能嗎?”
是的,是本能,對一個僅僅信任自己的人來說,這就是本能。畢竟正常人幾乎不可能接受他的行為邏輯。
“我多少還是把你當成了迷途少女。”寧永學說。
“迷途少女嗎?用詞是很文藝,但你可真會說笑。就算你走上迷途了,我也不會走上迷途。你才應該看看你自己,冒險家先生,一路追著所謂的秘密無法自拔,看著和掛在樹上做夢的人也差不多。”
也許她說得對,他以自我滿足的方式追尋著秘密,和常人不大像,反而和做夢的人很像,心無旁人,也不在乎危險性,——最多不過是把危險降到勉強能容忍的地步,然后一步跨入其中。
“我已經習慣了,”他說,“不過我沒法讓別人習慣。”
“剛才我要怎么才能提醒你,你一臉迫不及待,又急躁,又神經質,連自己的處境都看不清了?在你挨個擊殺那群布娃娃的時候?在你突然一聲不吭抬腳離開的時候?還是你站在拐角一臉遲疑,瞳孔沒有焦距,陷入漫無邊際的懷疑和沉思的時候?你自己能看到這些嗎?”
寧永學轉過身,對她舉起手:“我投降,我輸了,非常抱歉。”
白尹偏了下目光,避開他的注視,仿佛要端詳墻上黑色苔蘚的輪廓構造一樣,不過,很快她又轉了回來。
“不必介意,”她說,“在你挨個開槍打爛布娃娃的時候,我已經想拋下你先走了。你留在那兒還能給我們墊背,不會拉著其他人一起發瘋。不過,當時我也沒想到,我拋下你的速度還沒你抬腳快......簡直毫無征兆。”
“是嗎!”寧永學放下手臂,點點頭,“那我良心就過得去了。”
“你可真是不賴。”白尹眉頭稍蹙,“變臉就像翻書,剛才還在懺悔,然后又滿臉開朗了。”
他只能保持微笑,畢竟她也沒說錯。
“我只是介意你會介意的事情。”寧永學攤開手,“不過話說又回來,要想通過走廊,也許該準備全封閉的防毒面具。你有什么印象嗎,英雄小姐?”
他還是需要她引路,這事自己一個人沒法辦,除非他敢一次又一次使用窺伺。
“你覺得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