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波和光波平穩地振蕩,就像往湖中投下石子,產生漣漪。它們在半空中擴散,相互交叉,每一個圓心都在令他迷失,給他引發無法抑制的好奇心。
有那么片刻時間,寧永學無法感覺自己的身體,環境實在太擁擠也太喧囂了,一刻不停地擠壓著他的感官,就像身處車水馬龍的交通干道中心,——他本來以為它很空蕩的。
寧永學很快就回過了神,記起來自己要干什么。他舉起斧頭,將斧頭刃順著明顯得過了頭的縫隙劃過電梯,揭開一層鐵皮。
他按順序按下按鈕:
三樓,刻度五不動,內圈不動,外圈二時,外圈五時。
很好,完成了。
寧永學可沒興趣再應付一遍雨衣男,更沒興趣跟頭上套麻袋的尸體浪費時間。
手掌心的傷口很快就愈合,異常的感官消失了,血液也受到他親愛的學姐補充,仿佛他們倆隔著多遠都連著條輸血管一樣,實在是很詭異。
電梯門打開,寧永學看到一個畏縮的黑發女孩被推出租屋。
不,只有她一個?
徐路在門里朝外看,盯著路小鹿,在他神色中帶著一種非理性的、難以理解的畏懼。然后徐路同學轉過臉來,看到了寧永學的身影,——他愣了一下,沒有更多反應。
奇妙......寧永學想,既然完整的記憶不能保留,那么究竟是什么留存了下來,使得徐路對路小鹿帶有一種戒備心呢?
若是往最惡意的方向揣測,應當就是痛苦、恐懼和仇恨的印象,諸如此類。
如果每一次回溯,此類負面情緒就會累加一次,那么一個人正常的思維遲早會被淹沒,——被層層疊疊的痛苦、恐懼和仇恨淹沒。
若想理解儀式將要完成時呈現的鑰匙,正如當初的胡庭禹,這幫學生就相當于從正常人變成渾身扎滿匕首的活祭品,每把匕首,都是一次死亡的痛苦感受。最終,他們心里什么都不會剩下來,只有淹沒一切的瘋狂。
然后,完成儀式的祭品就誕生了,洛辰也能走向她道途的下一步。
這么看來,上次應該是路小鹿發了病去廁所喝水,黃毛帶頭趕人,徐路本來想說幾句,結果因為曲奕空的事情,他也被趕走了。
這次黃毛熄了火,徐路也不想維護他一看就感到本能恐懼的女朋友,因此,被大家趕走的只有餓了一天之后發了病的路小鹿。
租屋門砰一聲關上了。路小鹿和提著斧頭的寧永學對視了半晌,雙腿有點打顫。
“309257,記得這個數字嗎?”寧永學對她笑笑。
“咦?你、你、你為什么——”她睜大眼睛。
“你親口說給我聽的,”他打開租屋門,“進來,不想進來就去外面一個人待著,我不會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