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和真實的世界隔了一層厚障壁,身影虛浮不定,閃爍不清,如同帶著失真色塊的電視圖像。
有那么片刻時間,寧永學竟然無法分辨得清他位于自己視域哪邊,——可能是視野邊緣,可能是視野中心,也可能同時位于視野邊緣和視野中心。
這不是什么幻象和感官擾亂,至少窮卑之術無非一眼看出。曲陽似乎是激發了什么,改變了他在現實世界存在的方式。說實話,寧永學不太相信一瓶煉金藥劑能辦得到這種事,九成九和他轉變的方向奧澤暴有關系。
“目標......?”曲陽忽然用沉悶的話語問道。
什么目標?
還沒等寧永學從劇痛中轉過思維,一只手已經變成了兩只手。兩只冰冷的黑色手掌攥住他兩個腳腕,把他往腐土里猛拖了下去。
窒息感,壓迫感,極其徹底的黑暗,跟著就是頭頂一聲轟然踐踏。他感覺自己被曲陽隔著厚實的土壤猛踩了一腳,差點原地碎裂。
他想嘔血,剛涌到喉頭,卻被土層給堵了回去。
他被拖著在土里往前蠕動,覺得自己成了蚯蚓,頭頂狂奔的曲陽每一步都踐踏在他附近,震得他死去活來。
他想看清是什么拖著自己在土里擠,但他連嘔出喉頭的血都被堵了回去,怎么可能睜得開眼睛?
“那就是你表妹吧,白癡!”
眼看就要生死兩茫茫了還隔著銀刺罵我白癡,真有你的,曲奕空。
娜佳的影子拖著他前進,終于在他窒息以前把他拽出了一個陡坡。他被扯出去的時候,暴風雪刮得更猛烈了,可惜這環境只能阻礙他,曲陽完全不會受影響。
他的關節已經完全愈合了,問題是它們在土層壓迫下反著嵌了回去。他不是宗教傳說里長著反關節的魔鬼,他當然不知道關節反著該怎么行走。
他一邊在雪地里打滾,一邊尋找拖他過來的娜佳的影子,接著又是兩只手伸出來拽住他的腳腕,把他扯進了土。
合著她只是把我拖出來放風的?
寧永學又變成了蚯蚓,腐土和泥濘讓他在窒息和瀕死的預感里來回抽搐,但娜佳的影子一直拖著他在地下行進,穿過松軟的土壤。過了不久,他又跌出一個雪堆,跌跌撞撞地落入溝渠,剛爬起來喘了口氣,就又被她扯進了泥里。
每次他一冒頭都能聽見曲陽的聲音。
想殺的目標和想找的目標待在一起,對這家伙來說真可謂是雙重驚喜。
又是從土堆里跌出,又是跌跌撞撞地落入小溪,他以為待會自己就會被拽進去,但這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