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之相對的,窮卑者是從未出現過的東西,就像光芒下的陰影,田地里的野草,抗拒著詛咒的同時消滅那些被詛咒的“偽人”,其兇猛程度幾乎將本世界道途上的人消滅殆盡。
芙拉被她問住了,看得出來,她陷入了一種毫無意義的沉思,這種沉思和她的研究距離太遠,是一種涉及世界本質的形而上的討論。寧永學只好咳嗽一聲,免得她們無休無止地爭論下去。
“你說得很好,阿捷赫。”他說,“但這類形而上學理論有無數種不同的角度詮釋世界。我想說的是,我會想辦法盡快睡過去,然后這邊就要交給煉金術士和你的狼群了。”
“至少你現在知道什么事情和什么人更重要了,小子。”她盯著他說,“希望你能變得更像人一點。”
......
寧永學有時也會覺得奇怪,為什么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往往感覺缺失,等事后分析的時候卻會忽然陷入顧慮中,仿佛要經過一些思考他才能多愁善感起來。
等到那時,他總感覺自己的情緒有點太事后,自然也就不那么合理了。
記得當時曲奕空幾乎就要死了。他跪在對方面前,注視她用微弱的聲息做請求,在將要逝去的時候完成把兩個人聯系在一起的儀式。
但他拒絕了。
當時寧永學很難描述自己拒絕那個吻的理由,現在想來,理由其實和糾結的愛情無關,很實際,卻也很緊要:他仍然沒有找到和曲奕空真正共處的方式,仍然不知道該把自我放在哪里,仍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真實的自己。
那時他只想獻出他這個殘缺的靈魂,補足她的缺失,只求活在她體內,以另一種方式把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
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對寧永學來說,為她而死是快樂的,也是滿足的。既能實現他心中的愿景,也能讓他從長久的虛無中解脫,就像淹死在溫暖的酒水中一樣陶然欲醉。
要說難聽一點,就是用再也無需憂慮任何事的死亡換來活人漫長的痛苦。每次她記起自己如何活下來這件事,她就會受到嚴重的精神折磨,哪怕看到旁人的墓碑和一束獻給死人的花,她都會陷入悵惘中。
這種精神折磨的前提是深刻的愛意,那時他們倆確實有些跡象,但也只是了解了對方的一部分,僅此而已。
一直以來,寧永學都不相信世界上有永恒不變的關系,愛情本身自然也是脆弱的,是需要時時刻刻維護的。對他來說,維護愛情遠比得到它更難,在前一件事中他總想展示最深層的自我,通常只會迎來慘烈的失敗,后者卻只需要空洞的社交禮儀和精心編造的辭藻表達,總是順利無比。
當然了,白尹是個例外,是個未知的形象,是平凡人中不平凡的人。從曲奕空那兒接受了經歷和記憶之后,她反而變得更令人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