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掌握了曲陽的記憶,煉金術士的人格也是你一個零件一個零件裝起來的機械表。那曲陽吃過的人呢?你完全了解他們嗎?”
短暫的沉默。阿捷赫捂住額頭,一瞬間她的腦海里似乎轉過了大量想法。“我覺得那只是些殘破的布片,我就像給衣服打補丁一樣把他們縫了上去。”她說。
“你沒想掌握他們的記憶?”
“你以為我很饑不擇食嗎?”阿捷赫反問道。
寧永學點頭同意。“這也倒是......所以你不知道那些破布片里究竟有什么。那好,如果有個人把意識種在曲陽的思想里,讓曲陽以為自己是他以前吃下去的受害者,然后你就把它當成正常的衣服補丁縫了上去呢?”
她喃喃自語:“種下去的意識像病毒一樣擴散,把整個主體意識都侵蝕感染......“
“仔細想想,你縫縫補補裝起來的‘機械表’真有什么主體意識嗎?感染一個滿是破窟窿的縫合物還不簡單?”
聽到這里,阿捷赫竟然笑了:“雖然我還是不信任你,不過我佩服你,說實話也有點恐懼你,寧永學。對我這種東西來說,可能這也算是種難得的享受了。”
“那這能算是一種愛意嗎?我還沒忘記當時說給你親手套上項圈的約定呢。如果實現了,我就能牽著你脖子上的鏈子上街了吧,不過在中都的環境干這事還是不太合適......”
她不以為意。“那是失敗者的下場,是勝者的獎賞。但現在我們都是失敗者,我甚至沒法想到她是什么時候在我體內變成一個異物的,你能想到嗎?”
“我沒看出區別,我覺得可能在她現身和我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沒有什么你和曲陽的人格了。她可能只是在玩角色扮演。”
“只有一個掌握了我縫上去的記憶的意識之種?而且她還欺騙了我,欺騙了所有人?好,干的不錯,我很想認識認識她,但是現在還能怎么辦?我的意識和肉身被阻斷了,你的大小姐被放逐了,你困在這地方無處可去。我們三個的軀體全都在外面任她處置。加上她可能是委員會高層的意識之種,接下來會怎樣?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綁在手術臺上等著切塊嗎?”
空氣里仍然彌漫著難聞的硫磺味。片刻沉默之后,寧永學覺得自己只能做一件事了。
“我想找塊鏡子,”他說,“不能是水或者窗戶玻璃,古時候的黃銅鏡也不行,必須是光反射足夠的鏡子。”
“你要看一眼自己死前難看的表情?”
“我在鏡子里看不到自己。”
“那個給你供血的雙生者?”
“是,一個麻煩人物。”
“就算是雙生者之禮也不可能逾越意識、現實和時間的跨度。”
“也許她能,”寧永學只能說,“我在另一個有時間差的環境里和她談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