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發現,崔白鶴在呼叫自己。
“盧兄?盧兄?”
“崔兄,抱歉,方才走神了!”
“你……”
崔白鶴一看盧長庚這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指著盧長庚恨鐵不成鋼道,“盧兄,你怎么回事?”
“怎么你……你也被這淫詞艷曲蠱惑了?這是玷污圣賢,有辱斯文之詩啊!”
盧長庚頓時閉嘴,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了。
雖然他承認,這幾首詩的確是厲害,絕非常人所能作的出來。
但立場問題是不能亂的,所以該干什么,還是得干什么!
這天下是士大夫之天下,可不是黔首泥腿子之天下。
現在這些黔首之徒也要當士大夫,這件事絕對不能忍,決不能后退半步。
否則,如何對得起祖宗基業呢?
“崔兄且寬心,是非曲直我還是分得清的。如今之事,李二勢大,我等如何是好,計將安出?”
見盧長庚收心了,
崔白鶴才長長嘆了口氣。
“哪有什么計策呢?李二這賊子仗著打仗兇狠,那些愚頑的丘八之匪又肯追隨他,任我等如何點化也聽不進。為今之計,我看也就是一條了。”
“哦?還請崔兄賜教!”
“他李二不是搞了個什么造紙工業,讓我清河崔氏的造紙坊大受其害。這李二的昏招一出,不知多少造紙的匠人要斷吹,從此賣兒鬻女而不可活。你說他是不是罪大惡極?!”
“這……這倒也是!”
盧長庚感覺,這話大概有些問題,因為他也聽說了,現在全國各地的造紙匠人,都在千方百計的往長安跑,削尖了腦袋想進造紙工廠……這造紙工廠里,工匠的例錢起碼比往日里多了三倍不止,顯然和賣兒鬻女相去甚遠……
不過,他也想過,既然造紙工廠這么厲害,一廠可產天下用紙,但卻用不了多少工匠。
那么算下來,這不還是多出許多工匠無處營生嗎?
若是開新的造紙工廠吸收工匠,那么豈不是多出許多紙張,這些紙張誰又來買?
除非降價,可這樣一來……讀書人不就大幅增多了嗎?
別的都好說,但讓泥腿子都來讀書,這個盧長庚絕不接受!
不過崔白鶴究竟有什么妙計他還是不太明白。
“是這個道理不假,可是……我等卻要如何應付?”
“他李二能大量造紙,可是……筆墨呢?自古至今,用紙必用墨。沒有筆墨,紙張賣的再便宜,又有何用?”
“讀書,沒有我世家點頭,誰也休想!”
崔白鶴恨恨罵了一聲,接著似笑非笑的看向盧長庚。
盧長庚心里頓時就是咯噔一聲。
臥槽,這是讓我出手?
不過轉念間,他也明白,這件事還非得范陽盧氏出手不可。
原因無它,清河崔氏是掌握著天下造紙坊,而盧氏則就是掌握著天下的筆墨生意!
只要盧氏一個點頭搖頭,舉國的筆墨價格都會劇烈波動。
乃至于許多二道的商販之間,甚至會買賣有關范陽盧氏家中的情報,來判斷筆墨價格變化,以觀察生意是否做得。
可想而知影響力多大,這個計策也就只有他們范陽盧氏來做了。
盧長庚沉吟了一下。
這件事看似沒什么,對于范陽盧氏來說,動動手指的事情。只是這個計策從崔白鶴嘴里說出來,就未免顯得有點驚悚了。
之前你家的造紙坊就是干了一樣的事情,結果現在呢?你清河崔氏的造紙坊都快關門關干凈了。
這么大的打擊到來,你說誰還敢再去這樣做?
怕不是分分鐘變成第二個清河崔氏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于越來越多的黔首農夫開始讀書,參加科舉……染指官位,涉足朝堂。
這卻是他一定要堅決反對的!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擋。區區一點風險算的什么?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