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怔了怔,沒想到趙淵會派楚家那個小子去。畢竟皇上身邊還有幾位大伴留守,嚴天冬陷落在燕北回不來,還有別人呢。
若說皇上最信任的人,絕不是當今的紅人,他肖景是也,而是那幾位自小伺候皇上的伴當。
“沒想到嗎?”趙淵略帶嘲諷的哼了聲,“就是要人沒想到。哼,高闖扣下嚴天冬,是要給朕身邊的人看呢。讓這些人看看,朕根本不顧他們的安危,不值得效忠。呵呵,攻心之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肖景連忙道,“這可不是臣說的,這是圣人之言。”
趙淵滿意的嗯了聲。
肖景知道這馬屁拍的對,立即就打蛇隨棍上,“再說,皇上對幾位大伴那么好,恩比天高,縱萬死也不能回報。身為人臣,就要有隨時為皇上、為武國犧牲的覺悟,高闖再攻心也白搭。”
他說的是空話,卻并不是假話,那幾位大伴身為太監卻手握重權,就連臣子們重要的上書,也要過他們的手才能到達天聽。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外頭買房置地,娶妻“收”子,對于一群閹人來講,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倒不是朕不顧著他們。”趙淵背著手,在大殿里慢慢地踱著步,“只是朕若伸了手,豈不如了高闖的意?高闖以為捏了籌碼就可以和朕談,可他還沒那個資格。朕諒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把嚴天冬這個送婚史弄死,撕破了彼此的臉面。朕以一顆卒子,牽扯了他的仕,這棋面不是挺好看嗎?”
“皇上果真圣主!”肖景拍起馬屁來,完全臉不紅,心不跳。
趙淵狂妄,照單全收,臉上浮現出惡趣味的樣子,“朕可是明君呢,派了楚寧人給高闖那邊帶了口糧,免得嚴天冬和阿土吃得太多,燕北又缺糧了怎么辦?”
說著又哈哈大笑,仿佛燕北的百姓缺衣少食,是一件非常有趣好玩的事情。
肖景想了想,“皇上未雨綢繆,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臣記得,楚寧人十日前就走了。”
趙淵點頭,“嗯,你倒也并非完全不學無術,至少還關注著這些事情。”
“到底親戚嘛!”肖景說的有點心虛,但努力表現出理直氣壯,“他好歹是賤內的娘家侄兒,每回出入開陽,臣都有儀程相送。”
趙淵不置可否。
只是,前一刻還覺得肖景那滑稽又窩囊的樣子可以逗他開心,這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一點煩躁和厭倦。
于是他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得了,你退下吧,朕累了。這幾天也別跑到朕的眼前晃,趕緊把事兒給朕辦好了再說。”
對于他一時這樣一時又那樣,肖景已經很適應,于是連滾帶爬的起來,“皇上放心,臣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辦好。”說完也不敢多逗留,躬著身子一直退到門口,才轉身出去。
跪了這半天,他膝蓋又酸又軟還很疼。可是,在皇上面前半點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皇上規矩大,心思也難測,不知道哪句話,哪件事兒就惹了他,忽然掉腦袋也是可能的。
都說伴君如伴虎,武國這位君,這只虎……
真是一言難盡。
肖景一直走到離皇上的大書房很遠,才敢找一個廊柱,坐在那里歇一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雖說天氣已經頗暖了,但像他這樣里里外外濕個透,被小風一吹,還是感覺到嗖骨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