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姓宋,是個五十歲出頭的男人,他在旁邊解釋:“服用了頭孢類抗生素,如果再喝酒的話,會產生雙硫侖反應,輕者可以導致消化道癥狀,比如惡心,嘔吐,還有頭疼,頭暈,大汗,一過性意識喪失,嚴重的可以發生休克,甚至死亡,所以口服或者是靜脈注射過頭孢類抗生素以后,短期內必須禁止飲酒。”
高濤問:“死者是在什么時候吃這個藥的?”
宋法醫回答:“根據尸檢得出的結果,死者在今天傍晚左右吃過頭孢片,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他在環島公路路口下車的那段時間,正是雙硫侖反應最強的時刻,他的意識在那時候是完全模糊的,被車撞死也就不奇怪了。”
林杰接著說:“剛才,我給死者的朋友劉陽做了筆錄,劉陽說,古祥義因為摔傷,在昨天去看過醫生,醫院有可能給他配了頭孢抗生素。”
高濤思考了片刻,問宋法醫:“對于這個抗生素藥物,你怎么看?”
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宋法醫說:“如果傷口確實比較大比較深,除了必要的清洗消毒之外,為了避免感染,而患者又對頭孢類藥物不過敏,醫院給傷者配一點,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吃了這藥,如果再喝酒......用難聽話來講,就是找死。”
“驗尸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口查下來怎么樣?”
“死者被車撞后,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就算他手臂上原先確實有個創口,但也已經沒法分辨出原狀了。”
高濤沉默不語。
林杰說:“剛才給劉陽做筆錄時,我一直在觀察他,我覺得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高濤馬上打斷了:“不要去看什么表面樣子,我們破案只看證據,現在古祥義的女朋友韓娟是個關鍵人物,偏偏又一直聯系不到她......”
說到這里,高濤的面色一沉:“哪怕韓娟真的說過,她會在環島公路等著古祥義,哪怕她又是故意不在那個路口出現,任由自己的男朋友被車撞,我們也不能拿她怎么樣,因為,最終撞死古祥義的那個人,不是她。”
宋法醫補充:“是的,除非最后查證,她和撞死人的卡車司機合謀,故意陷害古祥義,不然死者家屬也沒法對她提起司法訴訟,最多只是道義上的譴責,還是無關痛癢的那種。”
林杰說:“高隊,韓娟如果真是故意這么做的,那她完全就是在鉆法律的空子,甚至可以說是蓄意謀殺。她要喝醉酒的古祥義在環島公路等她,偏偏環島公路到了晚上,重型卡車還不少......”
點上一支煙,高濤用力吸了一口,接著說道:“等韓娟出現了,我們再下結論吧,現在說的再多,都可能是無用的猜測。”
人心險惡啊......林杰心里暗自腹誹。
高濤又說:“表面看起來,這是一起交通事故,但在這起車禍里,似乎還存在一些疑點,我們分三步走吧,一是把韓娟找出來,同時還要找到那個出租車司機,這兩個人加上劉陽,三人的口供放在一起進行核對,二是去問當時給古祥義看傷的醫生,有沒有給配過頭孢之類的藥物,第三,就是好好審一審那個大卡車司機。”
林杰說:“那個醫生可能也有嫌疑,因為死者是吃了抗生素后,又喝了酒,才會產生那個雙什么反應,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死古祥義,那么醫生有沒有把他的病情泄漏出去,就尤為重要了。”
“小林說的不錯,”宋法醫附和,“這案子里涉及的人不少,幾方的供詞必須結合在一起,我們才能做出最終的判斷。”
“高隊,我還想到一點,”林杰跟著補充,“那個劉陽應該也要再查一查,如果他知道古祥義服用過頭孢,再纏著他喝酒,那么......”
高濤剛才故意漏說了這一點,就是為了考一考林杰,他贊許地看了一眼年輕的刑警,微笑著說:“你說的很對,只不過我們拘留劉陽的話,證據還不夠充分,現在首先還是要找到韓娟。”
說完之后,他拍拍身上的煙灰,站了起來:“好了,除了今晚留在這里值班的,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接著,他又自言自語:“如果這真的是一起蓄意謀殺案,那么這種作案方法,還真的是聞所未聞,一環扣一環,設計地有點精彩和巧妙啊。”
......
第二天早上,高濤正坐在客廳里,吃著妻子做的早飯,就接到局里值班同事的電話:“高隊,那個韓娟還是沒有出現,也沒人能聯系上她。”
“知道了,”高濤咬了一口饅頭,等著同事繼續往下說。
“昨晚那起車禍中,撞死古祥義的大卡車司機在事發后,被我們當場拘留了,我們審了他一晚上,他確實什么都不知道。另外,在交警部門的協助下,那個送古祥義去環島公路的出租車司機,也在今天凌晨被找到了,目前正在審訊中。”
高濤說:“兩個司機都抓到了,現在只剩下了韓娟,繼續想辦法聯系她,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去她家里和她上班的地方看看,會不會在那里。”
“明白了,高隊。”
高濤又問:“給古祥義開抗生素藥物的醫生,有沒有查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