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稱梁鐵軍是“案癡”,除了他喜歡鉆研各種高難度的案子,還有更關鍵一點,就是他對于細節的捕捉和判斷,確實要比別人高出一籌。
而他自認為最強的地方,就是對嫌疑人心理的分析和揣測。
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廳里幾位老刑偵都說,小梁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別人根本模仿不來。
外面的雨變小了一些,梁鐵軍坐在駕駛座上,默默思考了半分鐘,甩手把煙頭扔出窗外,繼續說道:“好了,現在我們開始分析吧,我可以斷定,兇手就是實驗稿的原作者,但是我覺得要找到他并不難,首先,他精通法醫學方面的知識,這已經縮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偵查范圍了。第二,他和石若冰肯定關系匪淺,但這個人的能力如此之強,卻甘愿做石若冰的棋子,對此,我覺得里面大有文章......”
黃倫插嘴:“頭兒,在沒有摸清他們的真正關系之前,還不確定誰是誰的棋子,萬一是兇手堅持要用這份稿子呢?”
“不會的,石若冰不是那種會受制于人的性格,只要她心里不愿意,她就有一萬種方法,扣下這份稿子,但她沒有這么做,還在鑒定書上簽了字,可見在她的心里,確實非常想要除掉郭聞。”
又想了片刻后,他突然笑了:“還有個有趣的地方,就是昨晚我們討論過的,石若冰沒有使用上帝視角,她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憑著自身的本事,和兇手過了一招,最后還贏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黃倫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她和兇手到底是不是一伙兒的,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會不提前溝通?”
“呵呵,他們當然是一伙兒的,我們繼續推理下去......你還記得昨晚老王說過的話嗎?就是石若冰對我國的法律還不熟悉,但兇手也會不懂嗎?他會那么巧的,也是剛剛海歸畢業回國的?”
“應該不會如此之巧,”黃倫接著說,“以石若冰的能力,她要找的合作伙伴必定不會差,法律知識是她的弱項,她當然要找一個懂法的人。”
“沒錯,但是她交上去的這份推論稿,其實就是幾張廢紙,兇手卻花了大力氣去寫,你不覺得很古怪嗎?還不止這一點,在韓娟屋里布置下的那些線索,明明都是非常巧妙的,兇手卻故意對石若冰隱瞞了......”
見黃倫又要提問,梁鐵軍馬上搶著說:“就算石若冰有那份稿子在手,但是在案發現場,她必須按照順序去一步一步排摸,雖然兇手給她畫了一條輔助線,但這道題的難度還是非常高......我問過老高,他說韓娟睡衣褶皺這個細節太小了,如果沒有石若冰,他們百分百會漏過。”
“那當時她還測算出了兇手的身高,她不會故意陷害自己人吧?”
“她推算出的那個身高,正好與郭聞相符合,照我看,就是故意在給郭聞下套,另外,她在現場做的其他排查工作,也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睡衣褶皺才是重中之重。”
深深吸一口氣,梁鐵軍的表情嚴肅起來:“綜合來說,兇手知道石若冰急于想要除掉郭聞,也知道那份推論稿一旦交上去,必定會讓石若冰處于風口浪尖,但他不忍心忤逆石若冰的意愿,或者說,是拗不過她,就只能寫了那份稿子,算是對她有了交待。”
“接著,他又在石若冰的要求下,布置了一個偵破難度極高的兇案現場,好讓七弦區分局找不到線索,最后分局無能為力,只能把案子上報給市局,到那時,石若冰就能代表古琴市市局,正大光明地接手這案子了,也就是說,她只要發現了兇手留下的線索,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出那份推論稿了,但關鍵點就在這里,兇手沒有把他布置的線索告訴給石若冰,又或者,石若冰也沒有主動去問。”
黃倫不解:“對于這一點,我始終沒想明白。”
又思考了片刻后,梁鐵軍繼續說:“還有一個細節,你試著琢磨一下看看,就是假設市局真的接手了這案子,但在那時候,韓娟的尸體估計早就被解剖完畢了,就算沒解剖,也不會長時間地留在屋里,等著慢慢腐爛發臭,肯定要搬到別的地方,而一旦移動了尸體,那么睡衣褶皺就會消失......但這也沒關系,因為現場的一切都會被拍照,通過這些照片,石若冰她一樣有機會,能看到睡衣褶皺的問題,或者可以這么說吧,這個引導整個偵破過程的小細節,兇手是完全可以把它隱藏起來的,只要把韓娟的睡衣整理一下,那么,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