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內,丈八高墻隔絕外面鄉野討賊團的視線,包括弓手李四狗在內的寨中兄弟,四下濺落的血跡猶有余溫。
不過余下僥幸脫身者,尤其是其中的死硬派骨干,都是決計不會降伏認輸的人。他們都聚攏在寨主張黑牛身邊,指望著這根主心骨安然無恙歸來,再次率領寨中兄弟絕地求生。
說來也是,張黑牛原本大潑皮出身,手里攢著幾十條人命,身上血腥煞氣頗重,又憑著江湖義氣扯旗立竿,盡管都是流民之類,也算是人主,掌握生殺之權。
盡管他被葉知秋的呼名落馬弄地暈死過去,可謂是陰溝里翻船,不過這門左道之術卻不能長久將其咒縛。
沒過一會,張黑牛被二當家冷水潑面,又掐人中,又是打臉,竟然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哇呀呀……呀呀!痛殺我也。”
眾人眼看寨主掙扎起身,來不及躲避,竟然被他撞開往后翻倒,當場摔了個七葷八素,連聲呼痛。不過他們卻不怒反喜,畢竟張黑牛已然醒來,散亂的匪氣頓時再次凝聚起來。
張黑牛瞪大眼睛環視左右,發現少了幾位兄弟,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來不及為此神傷,劈手從三當家手里取回自己的隨身配兵。
鬼首吞火厚背刀,刀柄為山澗槐樹木心制成,刀身有獨角鬼王俯身吞食人間煙火圖,盡管只是寥寥無幾的線條勾勒,卻由于常年殺戮,圖案隱然發暗暈紅,顯然浸透尸血沁的緣故,煞氣逼人,實為不折不扣的一柄兇兵。
張黑牛此時還未完全恢復,呼名落馬的異術效驗還在,手腳依舊有些筋軟骨酥,只是當他再次握住自己的配兵,一股熾熱氣流沖入體內,卻是兇兵自具靈性,察覺兵主遭受厄難,自行反饋血煞之氣,瞬間驅散左道之術的殘留威力,恢復全盛時的霸道殺意。
與此同時,葉知秋得知目標人物掙脫藩籬囚籠出來,心里暗暗驚疑,不過雙手卻絲毫沒有停歇下來,撮土捏制黑風寨的模型,還不斷開口發號施令,讓請托他們討伐匪盜的鄉民,利用隨處可見的竹子,制作簡易的拋投裝置。
這些大腿粗的老竹,被鄉民削走多余枝葉,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竹身,頂端的枝葉編織成網兜,用就地搓草而成的繩子拖曳到地面,裝上大大小小的石塊。
士族出身的勛貴之后陸巍,看過其中的經過,立即明白過來,忍不住心里暗贊:“葉兄的破寨之法真是奇妙,黑風寨丈八高墻,恐怕也擋不住如雨落石。”
葉知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冠禮后,我背上書箱游學四方,除了得煉氣士傳授的異術,還學會墨家的機關術,攻破這座簡陋不堪的匪寨,不過等閑事爾,難得是將余下悍匪盜賊一網打盡,免得有人走脫,余毒不盡,徒留禍根。”
燕趙之地的游俠劉喬,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看見這位神秘莫測的負笈書生,撮土捏制成黑風寨的雛形,心里就有些驚疑不定,于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葉知秋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額首:“劉兄猜的不錯。除去呼名落馬的異術,我還修煉了指物代形的巫覡禁制,七十二地煞之術的魘禱,都是不入流的手段。雖則說法不加貴人,用來對付不服王化的匪盜,卻是適宜之際。”
話到說到這個份上,其他人自然也沒有意見,畢竟他們對于法、術之道都不甚了解,即便士族出身的勛貴之后陸巍,由于并非長房嫡子,因此也沒能有機會接觸家中的藏書。
諸事已定,葉知秋雙手合掌,默默念咒:“匪盜劫掠,奪我家產,刀劍加身,辱我妻女,豈曰無怨,豈曰無恨,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怨,怨,怨,魂歸來兮,亡靈招來,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眾人看到葉知秋伸手戟指山寨雛形上,便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泥土里滲透出來,如梳如篦,迅速成形,如同覆碗,倒扣籠罩在這座臉盆大的山寨雛形上。
鬼氣陰深惡寒,掠及人體,就有刺骨之痛,靠在最近的“騎士”陸巍、游俠劉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色慘白一片。不遠處的的刺客荊南枝,暗自慶幸不已,決定離負笈書生再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