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墻內漸漸響起了腳步聲。
吱啦,鐵門被一只骨節粗大的手輕飄飄拉開。
“誰?”
李白下意識愣了一下,因為對面那個濃眉大眼,穿著破舊鎖鏈甲與發黃罩衫的,不正是剛剛與他分別沒多久的亞瑟嗎!
“你怎么在這兒?”王愷無語道。
“剿除邪惡,凈化污穢。”亞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順帶拿那一筆賞金,苦修不是自虐,總不能把自己餓死。”
王愷啞然。
“別在外面干站著了。”亞瑟讓開身,示意王愷進去,“雖然和你不是一路人,但最起碼我們曾并肩作戰,這點信任還是有的吧?”
王愷點點頭:“當然,我只是擔心你一心想要把我捆到火刑架上。”
亞瑟嗤笑道:“有誰敢光明正大把星家族的大少爺綁到火刑架上,你們海都異端的數量比東方的安條克還要多,不依舊屹立不倒嗎?”
王愷沒接這帶刺兒的話茬,上下打量著這座破敗的莊園,隨口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到的?到的時候這里就沒有別人了嗎?”
“嗯,不光這里,鎮子上能走的基本上都走了。”亞瑟沉聲道,“我是今天中午到的,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從鎮長那里聽說你要來了。”
他一邊推開門一邊道:“到底是大家族嫡長,接的是正規的教會雇傭,事前就有人過來把一切都打點好了吧。”
他語帶諷刺:“昨天又有兩名傭兵死在鎮上,沒有全尸,我到那里的時候,只看到了兩堆破碎的尸塊,骨骼卻不翼而飛。”
“很顯然,這就是那個亡靈法師的手筆。”王愷皺眉道,“看來他已經開始摸索如何制造骷髏戰士了。”
亞瑟點頭道:“的確是這樣,這說明要么就是教會的情報有誤,要么就是在我們來之前的這一段時間,他就突破到了篇章。”
王愷一陣嘬牙花子:“這年頭篇章級都快成大白菜了嗎,怎么隨便一個窮鄉僻壤就能冒出這種怪物?”
亞瑟輕笑了一聲,也沒接這話茬,只是指了指還沾染了血跡的樓梯:“這就是死者一家葬身的地方,據說當時橫七八豎,十余條血肉模糊的尸體就沿著這道樓梯,階階鋪墊。”
王愷沉默了片刻,沒去想象那種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
“其實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人命并不值錢,可我覺得事實雖然是這樣,但我們心里不能認為這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亞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繼續道。
“就為了等你到來,教會沒有提前派人過來懲處做下如此罪孽的惡徒。”他冷冷道,“這又導致兩條生命的死亡,或許之后還有更多。”
王愷微怔,有些語塞,半晌,才苦笑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亞瑟似乎一下子沒了力氣,苦笑道:“我不該這么說你,我知道這不能怨你,只是感慨這個現實。我選擇苦修,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改變這一切,可現在似乎已經證明,這只是杯水車薪。”
王愷沉默了良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杯水車薪未必就意味著你做的是錯的。”王愷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你成為了頂尖立地的人物,比如傳說,比如超智慧體……”
“到了那時,你的聲音會大很多,也會有更多的人需要傾聽你的聲音;甚至于,他們不想聽,也得聽!”王愷的語氣飽含煽動力,“到時,你就能改變這一切了。”
亞瑟思索了片刻,遲疑道:“所以人們一旦強大起來,就會讓一切都要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把別人當作提線木偶嗎?”
王愷皺眉:“有錯嗎?”
亞瑟堅定點頭:“當然有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活法的權力,我們不能剝奪所有人的自由,這世界上假如只有一個聲音,那么他絕對不會是上帝,而是撒旦。”
王愷搖頭道:“正因為你說的,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活法的權力,所以才有了那么多喪心病狂的惡棍和渣滓。”
亞瑟坦然道:“所以我們清除掉這些渣滓就好了,這是作為一名圣騎士所應有之義,不然我早就脫下鎧甲,披上牧師袍了。”
王愷凝視著他那雙燦金色的雙目,突然笑了起來。
“我原以為你只是個迂腐刻板的苦修士,可現在看來,我們倒像是同道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