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沉默不語，靜靜聽著大家的發言，他已經習慣職場的冷酷無情。過去的十年，他的團隊已經有無數人離開，無數人加入，每一款游戲設計完成就是團隊解散的時候，能夠在這個行業堅持下來的人都是高手，拿著豐厚的報酬，不缺少工作的機會，也不愿意朝九晚五將自己的未來賣給一個固定的公司。過去兩年的朝夕相處，雖然讓大家彼此有些留戀，畢竟還是要面對現實中殘酷的生存，即使很親密的朋友在人生的道路上也要各奔前程。
會議終于結束。后面的發言，龍淵只是簡單記錄了一些與自己相關的內容，大家陸續走出會議室。龍淵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的思緒還是沉浸在設計的這款游戲之中，他認為這是入行以來的巔峰之作。這款游戲的設計靈感來源于他小時候很喜歡的一本書《西游記》，長大以后又讀過無數遍，每一次閱讀的感受都會驀然一新，從這本書里他受到無數啟發。
人的生命就是一次西天取經的過程，漫長的路程之中，只有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達到終極的樂土。人的身體在不斷地成長，心性也在不斷地成熟，眼睛里的這個世界也會有所不同，世界無論什么樣子都是自己這顆心的幻象。最初，每個人都是一只頑皮地猴子，不知天高地厚任意順著自己的脾氣爭強斗勝，年輕的歲月里，每個人都會漸漸變得貪婪，身體里的慾望開始瘋長，這是動物的本能在釋放著自身的能量，就像豬八戒的頭腦一樣簡單，只要滿足自己的慾望就會快樂。到了一定年齡，周圍的世界會像沙悟凈眼睛看到的一樣波瀾不驚，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沒有畏懼也沒有懷疑。暮年將至，每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內心深處都會有唐僧的影子，變得對一切都很慈悲，已經沒有傷害可以傷害他，苦難已經走到盡頭，每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人回望過去的生命不是隨風而散的無數云煙，而是蝴蝶揮動著翅膀從夢境里輕輕飛過，找不到一絲一毫痕跡，就像夢中夢。從孫悟空變成唐僧的過程，也就是從孩子變成老人的過程，人的這一輩子總是要經過無數難以預料的變化，從輕飄飄的一片樹葉變成沉重的一塊石頭，從有生命變成無生命。死亡與生命就像是孿生兄弟，緊緊依偎在一起睜大迷惑不解的眼睛，看著忙碌的人間沸騰喧囂像是海水上面飄浮的泡沫。
龍淵是一個相信輪回的人，最近，他在房間里寂靜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西游記》里的故事，他覺得這個故事里面藏著神奇的奧秘，是值得反復玩味的寓言。雖然，龍淵不是佛教徒，但是四十歲以后，他開始深信佛法，有段時間還在閱讀佛經。他總覺得靈魂是不會隨著身體的死亡而消失，只是靈魂在尋找一個新的家，可能是動物的身體，也可能是植物的身體，前世是一只飛鳥，來生是一棵梧桐，外形縱然可以有千般變化，靈魂還是同一顆靈魂。他在辦公室里面的胡思亂想，被手機鈴聲打斷。
龍淵看了一眼，還是那個神秘地電話號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