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忠義拍了拍薛兆乾的肩,凝視著薛兆乾年輕而清澈的瞳仁,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兆乾,你才到弱冠之年,怎么可能斗得過老奸巨猾的王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道理你得懂。想我薛忠義一生戎馬,金戈鐵騎,傾覆龍州,可惜你的兩個哥哥不爭氣,只知道濫服五石散,整天縱情聲色犬馬,而你弟弟兆芝又才七歲……兆乾,你是為父唯一的希望了。你是為父指定的薛氏土司世子,但官場上的手腕你知之甚少,還得好好跟為父多學學。兆乾,你可要好好爭氣啊,千萬別像你那兩個不爭氣的哥哥一樣,要不然等我哪一天溘然長往,王璽遲早要把我薛家子孫趕出龍州!”
薛忠義曾經滿頭的青絲,早已逐漸變為斑駁的白發,臉上的皺紋也愈發明顯。薛忠義本身高大威武,畢竟芳華已逝,老態畢露。看著年邁老去的父親,薛兆乾忽然之間感到有一種需要一夜長大的壓力,驟然落在他的肩頭。那種看不見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在逼著他成長。
李蕃一回到位于馬盤司治所青溪城的李氏土司府邸,其獨丁李未嵐趕緊端著姜茶過來噓寒問暖,擔心李蕃此去京師路途顛簸,累壞了本就虛弱的身子。
李未嵐剛到束發之年,是龍州出了名的美男子和大孝子。龍州的老百姓都說李土司一天病兮兮的,卻生了個標致俊俏的大孝子,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李未嵐頎長高挑,穿著一身月牙色的雅致長袍,銀絲繡著精美華麗的流云圖案,與他頭上的羊脂白玉發簪交相輝映。俊朗軒昂的下巴,精心雕琢過一般。一雙桃花眼,風韻天成,蘊藏著天河的萬千璀璨。面若皓月,色如桃花,目若秋波。如畫的笑靨不帶一絲風流少年的佻達,滿是繾綣的安謐靜好。
“父親大人,您這次進京朝貢,有沒有順便去看看京師的名醫?京師的名醫怎么說?”李未嵐關心地問道。
“你再三叮囑過的事,為父怎么會忘呢,自然是去了。大夫說我氣血雙虧,乃脾腎不足所致,開了方子了。”李蕃蒼白無華的臉上浮起溫馨的笑意,從衣服里拿出一張折好的藥方,遞給李未嵐。
“黃芪六錢,人參六錢,黨參六錢,白術二錢,云苓二錢,黃精二錢,甘草一錢,當歸一錢,谷麥芽各三錢,仙靈脾二錢。文武火反復熬煎,一日三服。”李未嵐打開藥方讀了起來,“父親大人,您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吧?您先休息休息,孩兒這就去抓藥。”
說罷,李未嵐就朝著李土司府上的藥房疾步而去。看著李未嵐遠去的背影,李蕃心頭涌上一股暖流,久久不散。
回到位于寧武司治所蟠龍壩王氏土司府邸的王璽,則是一臉春風得意。還未到不惑之年的王璽人當壯年,三房夫人個個如花美眷,膝下兒女成群,寧武司風調雨順、民康物阜,加之如今又得到皇帝和張太后的賞識,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人生得意且如此。
王璽愜意地坐在金絲楠木精雕細琢的官帽椅上,上面鋪著一張完整的黑熊皮,虎虎生風。目光似寒星,劍眉如刀脊。氣宇軒昂,吐納壯志凌云之豪氣。英姿勃發,胸懷廣達高遠之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