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王煥房間的路上,辛夷碰到了徐公。進士出身的徐公名叫徐昌田,字章遠,是龍州宣撫司僉事衙門的師爺,也是王璽幾個孩子的私塾先生,與王家素來交好,王家人都尊稱他為“徐公”。見今日約好教王煥書法的時辰已過,王煥遲遲未到,徐公猜測是王煥偷懶,便主動到王土司府找他。
一走進王煥的房間,就看見雕花架子床上,穿著中衣的王煥一只手牢牢攥著被子,另一只手緊緊捂著肚子,臉上迸沁著冷汗,整個身體不住地抽搐。王煥原本紅撲撲的臉如一張雪白的紙,毫無光彩。王煥捂住肚子在床上拼命翻滾,被褥亂成一團,好似經過一場惡斗。他臉上扭曲的筋肉麻花般擰作一團,額上因疼痛擠出的皺紋,山丘似的突起,像是干燥的土地露出猙獰的裂痕。
看著王煥痛苦難耐,徐公趕緊勸他好好休養:“四公子,你好生將息,待病好后,老夫再教你書法。”
辛夷本想問問王煥到底怎么了,或是說幾句安慰的話,千言萬語掛在嘴邊竟一時凝噎,只能輕喚一聲:“煥哥哥……”
王煥疼得說不出話,聽到徐公和辛夷的聲音,痛苦地點了下頭。
“告訴父親大人了嗎?章郎中什么時候到啊?”辛夷催問身旁的杏雨。
“回辛夷小姐,素竹已經去找老爺了。”杏雨答道。
“我們再去看看樾哥哥吧。”辛夷對杏雨吩咐道。
辛夷、徐公、杏雨三步并作兩步,走向王樾的房間。在王樾的房間門口,三人與匆匆趕來的王璽、素竹撞了個正著。
臥房里的王樾穿著墨色曳撒,露出銀色鏤空祥云紋飾鑲邊,如意鎏金束發冠下的發絲凌亂不堪,雙手捂著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嘴里吱吱嗚嗚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一覽無云的晴空中,突然撕破了一道口子,霎時黑暗如同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進王樾的心脾。
“樾哥哥,你和煥哥哥到底怎么了?”辛夷心急如焚。
王璽心疼地問:“樾兒,你和煥兒是吃了什么東西,吃壞了肚子嗎?”
“四弟也是腹痛難忍?”王樾來不及向王璽問安,忍著絞痛襲擊,右手死死抵在小腹上,加重力道揉著,“莫非是我們昨夜都吃過御賜的宮廷果脯所致?”
“就是為父從京師帶回的那幾盒張太后御賜的宮廷果脯?”王璽倒抽一口冷氣。
辛夷呆住了,瞪大眼睛嘟囔道:“父親大人贈與辛夷的宮廷果脯,辛夷一直都舍不得吃,還說什么時候和母親大人一起吃呢!”
徐公皺了皺眉,表情凝重,意味深長地說:“這件事似乎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