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的叮囑,孩兒記下了。為父親大人效犬馬之勞,是孩兒的福分,孩兒快去快回!”王濟一手拿起火把,一手揮舞馬鞭,騎著壯碩的駿馬,帶領著一隊人馬,向水晶堡的方向疾馳而去。
夜披上了一層望不到頭的黑色簾幕,一直伸向遠處。王濟的視線想要借一抹月光照亮去往水晶堡的路,穿透暗夜,盡快趕到。沒有明月相伴,沒有繁星追隨,只有那孤零零的黑被任意涂抹,在王濟的心底劃出一道彎彎曲曲的線條。
王濟的背影漸漸消融在這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窗外是一層層堆疊的夏綠,或濃或淡,或深或淺。
王璽絲毫沒有興致欣賞,只盼王濟能搶在薛兆乾前面帶著紫晶回來。受盡時間的煎熬,就是等待歸來的那一刻。從日出等到晌午,王濟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終于回來了!
令王璽失望的是,王濟并沒有帶回紫晶。
花廳里,王濟“撲通——”一聲主動跪在王璽面前,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父親大人,孩兒有愧!待孩兒趕到時,紫晶已被薛兆乾買走了。那位挖到紫晶的農夫說,他們為了方便托運這兩百來斤重的紫晶晶簇,就地在他家買了一輛木板車安在馬后,遮上一塊厚重的黑布匆匆離去。孩兒想去追,一路快馬加鞭從水晶堡、筏子頭、全光堡、梅子坪、兩河堡,再追到蟠龍壩,一路追蹤也沒見薛兆乾的馬隊。都是孩兒愚鈍,沒能追上,還請父親大人責罰!”
“唉……”王璽嘆了口氣,伸出雙手將王濟迎起身來,“濟兒,你不必自責,這怨不得你。薛忠義這個人本就奸詐狡猾,有其父必有其子,薛兆乾想必也是詭計多端。不是你追不上薛兆乾,而定是他為了不讓你追上他,不走尋常之路,寧愿繞一大圈路,也不想有任何閃失。”
“繞路?”王濟不解地看著王璽。
王璽摸了摸王濟堅毅而稚嫩的面龐:“他們回去的途中,必然經過蟠龍壩,哪怕是蓋著黑布,一樣容易引人注意。薛忠義既然是想讓我措手不及,必定不會讓我察覺到他已把紫晶買走,他鐵定走的是水晶堡、土城子、舊堡子、徐塘堡,經豆叩寺、平驛堡、豬兒咀這條路,最后繞回到江油關。”
“啊?怎么會這樣?孩兒真是蠢笨如牛!”王濟自責地敲打腦袋,心里有幾分愧疚。
王璽一把抓住王濟的手:“濟兒,你這又是何苦?為父不會怪你,你也不要再自責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吃虧的自然是我們。就算你追上薛兆乾了,他會把紫晶拱手讓給你嗎?必然不會。倘若你硬搶,到時候他告到布政使吳蒼介那里,按照官職大小和官位高低,我們是以下犯上,吃虧的還是我們。”
王濟抿著嘴唇,雙手揉搓著衣角:“父親大人,沒有了紫晶,那吳大人的壽宴可怎么辦啊?”
王璽頭上愁云密布,感嘆道:“十年才有這么一個難得的機會,這可是各路官吏諂諛巴結四川承宣布政使的大好機會。我王某人向來不屑攀附高官,但也不能拿不出一件像樣的賀禮,讓吳蒼介誤會我對他不敬,以后給我穿小鞋。唉,該死的老賊薛忠義,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