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聽完盧有心的話,默不作聲,淚早已濕透了衣衫。房間里的空氣凝固了一般,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不見退卻。仿佛過了好幾百年,才被辛夷的一句話所打破。
“盧畫師,從此以后我身體里流淌的便是你的血液,你就用我的血來作畫吧!不要再用你匱乏的血液來作畫了,不然你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的!”辛夷說這句話時很篤定,絕不是一時沖動而已。
盧有心的嘴角微微抽動,溢出一絲無奈的笑意:“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我是在用我的生命作畫,我追求著我自以為是的美,與他人無關。辛夷,你能夠看懂我的畫,我就已經足夠感激上蒼,能恩賜你這個知己了。”
“這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是因為……因為……”辛夷沒有說完想說的話。
忽然之間,話音未落的辛夷激動地站起來,一把抓起桌子上那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地往自己手腕上一割。凝白如玉脂的手腕霎時劃出一道殷紅的傷口,汩汩溢出的血液滴進盧有心的端硯里,清脆的聲音中帶著絲絲絕望。
辛夷淚眼婆娑地望著盧有心,內心無比堅定:“為了熱愛,為了完美,你是瘋狂的,可我比你更加瘋狂。你是在用你的命在作畫,可你不知道的是,為了你,我可以連命都不要……”
盧有心怔住了。這份驚詫比起當初辛夷在月夜紫藤樹下初見盧有心,毫不遜色。
自打上次在東廚推心置腹地談了一次心,王樾和趙巧蓮之間的關系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每個人都會獨自經歷傷口從滴血到結痂,再到撕掉傷疤,露出嶄新的皮肉。這個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像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海上漂泊。這時如果有個人能體味你的心酸,心疼你的遭遇,和你受過一樣的苦楚,流過同樣甚至更多的眼淚,兩個人能在一起互相訴苦,共同取暖,總是難能可貴,令人感動的。
大抵王樾和趙巧蓮正是如此,兩顆受了傷的心才會慢慢靠近。如同那塊繡著慈竹圖案的手帕,趙巧蓮一直把它放在懷里,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另一邊,王璽忙于監工修建“龍宮”。他的心思全部撲在“龍宮”上,絲毫沒有覺察到幾個兒女的異樣。
“龍宮”的工程建設,目前基本一切順利。除了修筑正殿時,一個徭役在正殿頂上安裝榫頭一不小心從屋脊跌了下來,摔斷了腿。王璽得知此事后,親自前往探視,并請來章郎中為其診治,還給了這名徭役四兩銀子作為慰問,以貼補家用。受傷的徭役為此頗為感動,其他匠人和徭役知道后,紛紛稱贊王土司是個大善人。
與此同時,在“龍宮”的修建過程中,每逢初一和十五,王璽都會給匠人和徭役們打牙祭,讓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遇到逢年過節,不但酒肉管夠,還會給大家發放一些小禮物,這讓匠人和徭役們相當暖心。匠人和徭役們的干勁更足了,“龍宮”的工程進度自然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