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是發自人內心最深處的一種情感,讓人認識到最真實的自己。既是一種大徹大悟的悔過,更是一次靈魂的洗禮。對于皇帝的寬容仁愛,如同經歷了一次重生的王璽誠心誠意地感恩戴德,他暗暗下定決心,哪怕散盡家財,耗盡心血,一定要把這座報恩寺修好修精,每日帶領家眷為皇帝念經祈福,以報皇恩,祝延圣壽,以表丹誠。
正統皇帝的這道圣旨使得幾家歡樂幾家愁。
對于薛忠義來說,這道圣旨無疑是晴天霹靂,他向來運籌帷幄,怎么也沒有料想到這場由他和無妄法師精心謀劃的布局,完全沒有按照計算好的劇情上演,而是南轅北轍地朝著一個意料之外的結局發展著。王璽非但沒有因修建“龍宮”被冠以謀反之罪滿門抄斬,反倒將“龍宮”改成報恩寺躲過一劫,甚至皇帝還親自下圣旨敕修報恩寺,這讓薛忠義煞費苦心的計謀徹底打了水漂。
薛忠義氣得捶胸頓足,接連幾天茶飯不思,胸中窒悶,心悸心痛。薛兆乾的生母大夫人陳麗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地里讓人快馬加鞭告知薛兆乾,薛忠義心痹復發,將原本被調出去巡防的薛兆乾偷偷叫回來。
薛兆乾一身戎裝,一回到薛土司府,來不及更衣就匆匆去臥房見薛忠義。薛兆乾站在臥房的門檻外,遠遠地望著發神的薛忠義。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薛忠義蠟黃的臉上刻下一道道皺紋。他絳紫色的嘴唇緊閉,一夜之間又徒增許多白發。身軀愈加消瘦,眼角布滿魚尾紋,落寞惆悵的眼神繾綣著一道揮之不去的哀傷。眼前的薛忠義和那個曾在龍州震懾四方的宣撫使薛忠義,簡直判若兩人。
薛兆乾不知道薛忠義聯合無妄法師設計王璽私建“龍宮”謀反一事,看到眼前的薛忠義一副病容,心疼地說:“父親大人,您要注意身體啊!看著您這么憔悴,孩兒甚為擔憂……”
聽到薛兆乾的聲音,薛忠義驚奇地緩緩轉過頭,不滿地呵斥道:“兆乾,你不是在外巡防嗎?沒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擅自回來了?”
薛兆乾低下頭,癟了癟嘴,將手背在身后,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低聲說道:“父親大人,孩兒擅離職守,實屬不該,還請父親大人責罰!只是孩兒聽母親大人說您舊疾復發,日漸消瘦,孩兒擔心不已,這才匆匆趕回家來探望您。父親大人,您究竟所謂何事如此神傷啊?您可千萬要注意身體,您的病可慪不得氣呀!”
“兆乾,你擔心為父的病情,算是至情至孝,回來一趟情有可原。但往后你必須以軍令為重,不可再擅離職守!為父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沒什么,只是想到你還未婚配,心中惆悵罷了。”薛忠義自然不會讓薛兆乾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嘴上對薛兆乾十分嚴厲,內心還是對薛兆乾回來看望他心存感動。
“孩兒知錯了,孩兒以后定當不會再擅離職守!”薛兆乾以為是他為了辛夷堅持不婚配,這才讓薛忠義哀愁神傷,舊疾復發,心里有些自責。
照料薛忠義兩日后,薛忠義催促薛兆乾返回巡防之地,薛兆乾不得不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