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宋喆迫不及待將蘇愷陽叫到身邊，開始細細盤問關于那支裝有Dreamer的玻璃瓶。宋喆坐在單人沙發上，雙手交叉，表情少有的嚴肅。蘇愷陽盤著腿窩在三人沙發的角落里，還順手打開了電視機，他還不知道那玻璃瓶里裝得是啥，下午在實驗室和慕容的偶遇讓他徹底放棄了對那暗格和玻璃瓶的翩翩聯想。
浙江衛視的真人秀節目《奔跑吧兄弟》正在火熱進行中，蘇愷陽入戲挺快，兩條大長腿好像無處安放，一會伸展，一會蜷著，但怎么也不影響他跟著節目笑得前仰后合，這哪里是學校女生口中的酷煞美少年，明明就是個人間煙火氣賊足的年輕男孩而已。
看著看著，還跟著主題曲哼唱了起來：“電影中角色也會有不同/每一個小人物也擁有小的夢/大屏幕映不出現實中的暗涌……”
“陽陽，你可以把那天發現實驗室暗格的事情再詳細給我講一遍嗎？”
“啊？”蘇愷陽遲疑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第一次將玻璃瓶拿回來的時候，就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一字不差講給了宋喆，當時宋喆完全沒有往心里去，他只當是蘇愷陽像往常一樣和他講述在學校的奇聞趣事。實驗室有暗格，聽起來有點玄乎，特別是暗格這個詞，神秘感十足，當時他還尋思，小孩子大概對隱蔽而又神秘的地方都有些好奇和害怕吧，所以他大概把一個他認為神秘感十足的地方，定義為了暗格。在蘇愷陽的強烈要求下，宋喆答應他，將他帶回來的那支玻璃瓶拿去隊里檢測下。當時宋喆細細端詳那支玻璃瓶時，其實就被里面液體發出的奇特藍光所吸引，有一瞬間，這藍色的液體讓他想起了和蘇丞有關的“深藍蝴蝶”。
“你把那天下午發生在實驗室里的事，什么時間，你是怎樣發現了暗格，它是怎么呈現的，里面都裝著什么，詳細再給我講一遍。”蘇愷陽本來想把下午自己想到觸發暗格機關的方式以及暗格消失和遇到慕容的事情先講給宋喆，但在宋喆的要求下，他只能從那周第一次發現暗格重新說起。蘇愷陽索性關掉了電視聲音，又詳詳細細將那天的事說了一遍。
宋喆聽得很認真，期間一直都沒有打斷蘇愷陽。蘇愷陽講完后，他甚至陷入了沉思，沉默許久后，他問蘇愷陽：“陽陽，你覺得是誰在那塊地板上做了那樣一個暗格，那天暗格打開是因為你觸碰了什么開關？”蘇愷陽眼睛盯著無聲的電視機，心不在焉，“宋喆哥，我已經知道那個暗格是怎么被觸發的了，而且我今天又回去查看了，那個暗格已經消失了。”
“你說什么？”宋喆因為震驚睜大了眼睛，“怎么這一整晚都沒聽你說起啊？”
蘇愷陽的眼睛還粘在電視上下不來，宋喆有點心急，他這春風化雨的性格，很少見這樣心急，直接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遙控器，摁下了關機鍵。看到電視機黑下去，蘇愷陽感到了宋喆的反常，重新扭過了頭，“宋喆哥，你怎么突然對這件事念念不忘了，那天你不是說我有點小題大做了嗎，其實我現在也這么認為。那個暗格是我們化學導師用來存放課題研究項目材料的，是我太好奇了，想多了。”
“什么？什么課題？”于是蘇愷陽將下午發生的事，從他重新受到雜志啟發開始到慕容老師和他最后的對話結束，又完完整整給宋喆講述了一遍。為了不讓宋喆多想，他特意省略了自己對慕容的感受，比如覺得他奇怪，又比如他的危險氣息和寒冷刺骨的眼神，這些都是自己的主觀感受，并沒有客觀證據。
“所以現在那個暗格已經消失了？而最大的嫌疑是你的化學導師慕容？”宋喆點上了一支煙，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宋喆哥，咋能用嫌疑這個詞呢，慕容又不是犯了啥罪。”宋喆不再說話，蘇愷陽嚷嚷著要遙控器，想再一次打開電視機。“哥，讓我再看會吧，咱聊點其他話題吧，感覺這事把氣氛都變沉重了。”
“陽陽，你給我的那個瓶子，里面的藍色液體成分已經檢測出來了，是一種叫Dreamer的藥物。”“那是什么？”“是一種迷幻劑，簡單點說，常被用做制毒原料。”“什么？做什么的原料？”蘇愷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蘇丞犧牲后，他對毒品兩個字非常敏感，好奇，仇恨，渴望，又排斥，情感復雜。他期待著像宋喆這樣的警察可以早日為哥哥報仇，早日將那可恨的毒品全部繳清銷毀。
蘇愷陽有點結巴了，或者說他有點不相信，“是不是……是不是弄錯了……應該……應該就是弄錯了吧。”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怎么可能，我們學校，我們實驗室怎么可能會有制毒的原料，這不可能。”蘇愷陽連連搖頭。
“或許，或許是陰差陽錯了，那叫什么Dreamer的，可能是我們某個實驗要用到的材料吧，只是……只是他恰巧也是制毒的原材料。”蘇愷陽說完后，整個屋子又再次陷入了寂靜中。蘇愷陽將自己重新拋回了三人沙發的角落里，宋喆又點燃了一支煙。
片刻之后，宋喆問蘇愷陽，“你們的化學導師慕容，全名叫什么？多大歲數？”“慕容真，大概快50歲了。”“他……是個怎樣的人？”怕蘇愷陽不知該怎么回答，宋喆又補充說：“就是平日里的表現，是個怎樣的人？”蘇愷陽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不知道是從平日的慕容說起，還是他發現的不一樣的慕容說起。
“是個……文質彬彬的才華橫溢的化學工程師。”蘇愷陽一下子用了兩個評價極好的形容詞，怕宋喆不相信，他又補充：“慕容雖然是個快50的人了，但長相斯文儒雅，穿著也非常講究，戴眼鏡，還束發，特別喜歡穿白色粗麻襯衫。最主要是他在課堂上風趣幽默，而且知識面超級廣，連rap都會唱，段子也會講，是同學們公認的男神導師。他的化學技術非常高超，好多由他帶隊的項目都在省上評了優秀。”這一次，蘇愷陽一口氣講完了這些。
“連rap都會唱？”宋喆有點懵了，其實最懵的是，聽完蘇愷陽的話，他也覺得有可能自己誤判了。這樣一位受愛戴受尊敬的優秀大學老師，怎么會和毒品有關系呢。“可是……”蘇愷陽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對慕容的感受講出來，于是卡了殼。
但宋喆窮追不舍，“可是什么？”他太想聽這可是后面的話了，沒有哪個人是完美的。而且有時候表現越完美的人隱藏越深。蘇愷陽將那幾件事全盤講了一遍，包括慕容接神秘電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身后，看他時候冰冷的眼神和第二天截然相反的態度，甚至對實驗機器上的實驗數據露出的帶有欲望的詭異笑容。這些描述讓宋喆立刻變得精神抖擻，提高了警惕。深安市理工大的這個化學導師，慕容真，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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