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陛下捫心自問，您真的照顧好我了嗎？”
“當初我在鹽商那里救出您的時候，您說過會一輩子照顧我！我們在戰場上，殺敵布陣攻掠城池時，我沒提過，現在我身體虛弱幾欲故去，我還是沒說！可是我不說，你就可以忘記了嗎？”陳清凝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把這句話說完，眼淚已經爬滿了臉頰。
韓商愣了，也許是想起了自己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也許是想起了他們還相愛時的一點一滴。
他明白他對不起陳清凝，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問題。
他固執的咽了咽口水，那句話在喉頭滾動，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若瞳該知道，這天下太平實屬不易，朕不能為一個女子毀了百年基業……”
他覺得，陳清凝是個懂事的女子，即便自己不說明白，她也清楚自己的意思。
他可以不再糾結她和薛丞相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他不能半途而廢……
不能……
“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您是要我不要去招惹莊妃？還是讓我老實呆在冷宮？”雖然一笑知道他是來讓自己死的，可是按照陳清凝的思維，她是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個男人的打算的。
“不是……”
韓商突然有些難以啟齒：“朕的后宮……不需要陳皇后了……”
陳清凝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韓商的眼睛，那里面有滿城煙花，有如畫江山，卻再也沒有曾經的溫柔體貼。
這一刻，哪怕心里已經放棄了，也有千瘡百孔爬上心頭。
自嘲爬上臉頰，陳清凝輕輕搖著頭：“是我看錯了……”
韓商想要伸手去擦掉她的眼淚，卻僵在半空。
他看見那女子站起身退后幾步，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陛下的心意，臣妾明白了。”
也許就是這一瞬間，韓商感覺到身體里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抽離。
他不知道那股力量具體是什么，只覺得那顆征戰天下的心，空了半顆……
韓商正欲說話，那人就站了起來，兩個人隔著窗戶對望。
一個人的眼里含著淚水，神色決然，一個人的眼里半含悔恨，卻沒有出聲解釋。
陳清凝拿起床邊矮桌上的蠟燭，半靠在窗邊，笑著將它點燃。
大火蔓延，吞噬著冷宮的一切，那風華絕代的美人端坐在窗前，笑道：“這冷宮凄清了些，陛下便讓臣妾暖和暖和吧……”
美人的眼睛輕輕閉合，一滴淚水掉落在韓商手上。
火焰的熱度都沒有這淚水來得灼人，可韓商只是緊緊的握住了手，快步離開冷宮。
他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就再也忍不住！
“我是山河共主，我是要打天下的人！”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免得自己突然后悔，放棄無邊江山只為美人一笑。
“走水啦！走水了！”距離冷宮最近的那條路上，巡邏的侍衛最先發現了這場大火。
無數宮人拎著工具從御花園抬著水往冷宮跑。
韓商躲在一棵樹下，遙遙望著那沖天的火勢。
“轟！——”一聲巨響，那座宮殿塌了一半。
韓商明白，那個人救不回來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寢宮，拼命的翻著書，試圖用文字麻痹自己。
卻恍惚間看見了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正負手站在樹下，拿著一本書認真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