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趙老太見她許久沒動,擔心她一時接受不了,擔心的喚了一聲。
年初七收起思緒,也調整好表情,笑著回頭:“我就知道。我這么好看,誰會舍得把我丟掉?”
她坐在木板床上,腳從鞋子里拿出來:“還要喝水嗎?”
“不了。”
“要解手嗎?”
趙老太搖頭。
“那快躺下,我吹燈了。”
趙老太乖乖躺下來,年初七也吹了燈躺下來。倆人各懷心事,卻是一樣的睡不著。年初七輾轉反側,到底沒忍住,出聲道:“奶奶。”
“嗯?”
她頓了頓,問:“我娘……就是你說的酈兒閨女嗎?”
趙老太驚訝于她的敏銳,微微哽咽道:“是啊。”
黑暗中,年初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能多跟我說一些我娘的事嗎?”
說了半天話,趙老太有些力不從心,但她還是硬挺著,為免犯困,又摸索著重新坐起來:“那可有得說了。”
——
年初七的娘親叫柏酈,是富甲一方的布商之女,祖上與九皋門齊氏一族素有交情,加上靈根出眾,柏酈被當時的九皋門門主齊葑收為關門弟子,自小就被送到九皋山修習玄術。家里放心不下,便叫奶娘跟著過去照顧。
這奶娘便是趙老太了。
齊葑育有一子一女。幼女于襁褓內夭折,遂只剩獨子齊昇。另有一義子,與齊昇同年,乃齊葑摯友遺孤,名叫荊文航,自小與齊昇同寢同食,情同手足。
荊文航打小便比別的孩子懂事,練功課業從來不需要人督促。性格溫和,待人親切,哪怕是對待門內下仆都有禮有節,不管誰提起都會夸一聲好。
反觀齊昇,整日領著一群小師弟招貓逗狗爭閑斗氣,渾然一副紈绔子弟做派。門規抄了一遍又一遍,祠堂罰跪更是家常便飯,仍舊屢教不改,將將十四五歲就敢跟房里的丫鬟胡來。
尋常人家的男丁,十四五歲定親成家并不稀奇,可修行之人講究清心寡欲,少年時當以筑基固體為重,哪能在這個年紀就沉迷男女之事?
齊葑恨鐵不成鋼,重罰之后將兒子身邊的丫鬟全部撤走,要么換成小廝,要么就是年近半百的老阿媽。
釜底抽薪。沒了柴禾,火自然就著不起來。
然而齊葑卻忘了,門中還有幾個女弟子與齊昇年齡相仿。
年紀相仿的孩子們總會自發湊到一起玩,嘻嘻哈哈吵吵鬧鬧。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姑娘們開始跟男孩子拉開距離,隨著年歲漸大,性格逐日養成,有了各自的三觀和喜惡。以往常在一塊兒玩耍的師兄弟,有些依舊親近,有些則漸漸疏遠了。
幾個女徒弟里,當屬小徒弟柏酈的容貌最為出眾。溫婉嬌羞,跟誰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最是惹人憐愛。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齊昇開始頻繁的在柏酈面前轉悠。以往偷溜出山,吃飽喝足享受夠就回來了,那段日子卻總要到銀樓香鋪轉一轉,或金銀飾物或胭脂水粉或趣物玩件,總要給柏酈帶點回來。
少年人的心思藏不住,很快就有傳言出現,說大師兄將在及冠之后迎娶小師妹。
有人覺得理所當然,少主要娶的自然是最出色最好的;也有人覺得奇怪,小師妹明明跟二師兄荊文航走得最近,便是要嫁,也該是嫁二師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