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在這時真正睜開眼睛的。
睡了太久，加上有淚干擾視線，即使睜開眼面前也還是一片模糊。
她只看到一團身影從門口往她的方向趕來，那身影身形高高大大，讓她覺得這是夢里“回不來了”的林朝陽。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那人則是在她床邊坐下了，不等對方開口，她抬起手臂猛地抱了上去。
被抱的那人顯然是僵了一下。
“哥，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死了。雖然我和你拌嘴的時候沒少讓你去死，但我就是說說而已，你可千萬別真的死啊。”
林唱晚說的話幼稚得有些好笑，如果真是林朝陽本人聽見說不定還會生氣地讓她別咒自己。
不過現在聽到這話的人不是林朝陽——林朝陽出去買做解酒湯的材料了，是顧意馳聽見了林唱晚的尖叫聲，敲門又得不到回應擔心她有事才直接進來的。
林唱晚顫抖的聲線讓顧意馳能感覺到她的恐懼，因為忽然被女生抱住而產生的僵硬慢慢消散，剩下的是心底萌生出的“她的確還小”的感嘆，以及昨天不該讓她喝那么多酒的歉疚。
他抬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動作很輕、幅度很小，既做到了適當的安撫，又沒有打破該有的分寸。
林唱晚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沒完全清醒，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將他當做林朝陽對他說，“其實我做了兩個夢。”
“另一個是什么？”
她沉默一會，淡淡道，“我不想說。”
“嗯。”顧意馳應，“不想說就不說了，夢都是反的。”
“別人的夢是反的，我的夢是回憶。”她嘆了口氣，問他，“對了，我小時候走丟那次你到底發生什么了啊？”
“我不記得。”
——他哪知道。
“真的假的，那么大的事你說忘就忘了？”
“嗯。”顧意馳學著林朝陽的口吻回答她，“不算什么大事，我本來想著你別回來才好呢。”
林唱晚無語地把下巴從他肩膀上移開，“看來我真醒了。”
下一秒，她忽然被面前的人蒙住了眼睛。
他的掌心溫溫熱熱的，覆上來的瞬間帶來她并不熟悉的味道。
人不清醒的時候，味道是最具有說服力的。她一僵，意識到這好像不是林朝陽，再回憶一下剛剛他答話時的聲音，好像也是不大對的。
她試探著問了句，“你蒙我眼睛干嘛？”
“讓你好好休息，一會我來給你送醒酒湯。”
林唱晚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她聽出了這是顧意馳的聲音。
她不知道顧意馳是否注意到了她燒紅的耳朵，不知道她匆忙應一聲“好”就扯過被子躺下的動作會不會太刻意，但她知道顧意馳也是怕尷尬的，不然他不會蒙住她的眼睛，更不會假裝自己是林朝陽。
幾秒鐘以后，她聽見門被輕輕關上，把頭從被子里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
發狂的心跳究竟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