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并肩走在街道上,兩人的腳步都有些搖晃,但可能是醉鬼某種堅信自己沒醉的執念,他們并不互相攙扶,中間一直保持著一些距離。
走著走著,顧意馳都已經快忘了上一個話題是什么了,林朝陽忽然說了句,“挺羨慕你的,能談受到祝福的戀愛。”
顧意馳沒懂他為什么要這么說,苦笑了一聲,下意識地反駁,“誰和你說我們被祝福了?連我爸媽都不同意我們,最親的人都不祝福,要別人的祝福有什么用。”
“不錯了。”林朝陽說,“他們只是沒祝福,要是我爸媽知道我喜歡誰,他們會弄死我。”
“太夸張了,你又不是高中生。”
“我的情況可比早戀嚴重太多了。”他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有時候覺得希望她以后離我遠遠的,到一個越遠越好的城市生活,有時候還是希望能一直在身邊,即使很難辦,即使很痛苦。”
顧意馳停下腳步,嚴肅地盯著林朝陽看了一會——雖然喝多了的人再怎么嚴肅外人看在眼里也只會覺得怪好笑的。
確認林朝陽不是在開玩笑以后,顧意馳試著推測:
“難道,你喜歡男的?”他說完趕緊擺擺手,“我這么問完全沒有歧視的意思啊,我只是覺得可能一般爸媽接受不了這種類型。”
“......我看我是真得再給你一拳。”
“我說了,我這回會還手。”
......
已經過去那么久的記憶會被時間慢慢沖淡,再加上當時的兩人都喝醉了酒、清醒后也再沒提過那天的事,顧意馳基本都把這事情忘干凈了。
如果不是偶然又從林朝陽的相冊中看到那條項鏈,他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再記起來。
可是那樣偶然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相信林朝陽并不是有意的,以林朝陽的性格,肯定做不到一邊用這種方式暗示他,一邊又質問他把林唱晚怎么了。
他知道林朝陽后來這些時間里都是全心全意做好林唱晚的哥哥,那條項鏈,他也再沒有看到林朝陽戴過。
可是他要怎么在知情了的同時還去裝不知道?
他要怎么和自己好朋友沉默著喜歡了那么多年的女生在一起,即使明知道好朋友和她完全不可能。
和林唱晚在一起的可以是任何人,但是不能是林朝陽,因為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血緣,卻隔著法律;也不能是他,他們之間雖然沒有法律,也談不上道德的阻礙,但還是有太多其他的阻隔。
比如他后來會反反復復想起林朝陽當時酒后說的話,他說希望林唱晚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那易水是他挑選出來的足夠遠的地方嗎?而他,是林朝陽挑選出來的,認為可靠的人嗎?
他倒不是矯情地覺得自己被當一個工具對待了,畢竟感情這種東西是勉強不來的,他當然是自愿對林唱晚產生感情,并不是“被安排”。
他只是覺得這些事太過復雜,本來只面對林唱晚的身世他都已經覺得很沉重了,現在再加上林朝陽沉甸甸的感情,他不知道同他們比起來可以稱得上經歷淺薄的自己能否撐起這一切。
如果他不能怎么辦?
人生是沒有那么多試錯機會的,他不想搞砸一切,不想造成一個最后三人都不歡而散的下場,就像上一次他們見面那天他也沒想搞得不愉快,可是最后氣氛還是非常沉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