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除了陸補念念有詞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連蟲鳴聲都銷聲匿跡了。十一癡癡地看著這一切,試圖將陸補的步法記錄下來。
陸補最終停在了東北角的那個“符咒”前,從懷里掏出一把牽牛花的花瓣,撒在了上面。花瓣重重落在了地面上。
陸補站在“符咒”前,朗聲念了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用右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一陣清風吹過,地上的牽牛花被吹去了大半,有意思的是,只有“符咒”正中間那塊兒的花瓣全被吹走了。
十一敲著這光禿禿的圓心,像極了大伯父禿了的腦袋。十一不止一次,在大伯父坐在臺階上納涼的時候,從背后偷偷看著他的腦袋。她想伸手去碰觸一下頭頂那塊禿禿的頭皮,她覺得,那像是一個開關,按下了,大伯父就要失去意識了,就和電燈的開關一樣。但是,十一不敢。難道,這是趙家姐姐給的暗示?暗示大伯父就是兇手?
十一看向了大伯父元世驕,似乎他原本和氣圓潤的臉也變得猙獰起來,他正瞇著眼,滿臉不屑地看向院中。元世驕在她心中大家長的形象在這一瞬間轟然坍塌,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心里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
就在十一越來越確定元世驕就是壞人的時候,陸補默默走到了庭院中間。
長衫老爺子在小廝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問道:“怎么樣?有結果了嗎?”
陸補微一點頭,“有了。”
長衫老爺子笑呵呵地轉頭說道:“顧警官,想必您心中也已經有了分寸。只是我這小徒弟今天第一次帶出來,不如就讓他說兩句,看看他這水平,是不是能入了您的眼。他有沒有本事,您也給掌掌眼啊!要是說的不準,我也好讓他回去再學習幾年,磨一磨他身上的驕躁之氣!”
顧忠行倒不是覺得這話聽著受用,只是這陸老爺子比他爸年紀還大,在葦縣老一輩人中頗有威望,既然陸老爺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子上了,他要是駁斥了,反而顯得有些不識好歹。
顧忠行特意看了看墻上的鐘,說道:“今天也不早了,不如讓小陸抓緊點時間吧,我們也要帶嫌疑人回去了。”
陸老爺子還沒有回答,陸補便往前走了兩步,說道:“謝謝顧警官。我就說一下,趙晨霜轉告給我的事情。”
話未落音,人群中驚起一陣騷動。
“無疑,趙晨霜是被人害死的,只是害死她的人,并不是她的婆婆王香梅。”
“你聽聽!你們聽聽!啊!連晨霜都看不下去了啊!你們都冤枉我!她這才顯靈的,她都看不下去了啊!都是你們,你們在冤枉我!”王香梅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撲在了院子的地上,捶著地,哭喊著。
顧忠行一個眼神兒,顧宗就上前扶起了她,將她帶到一邊。而王香梅像是藤蔓找到了可靠的大樹,干脆順勢掛在顧宗肩膀上哭得呼天搶地,幾乎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