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便沒管他,跟著顧宗走了進去。
手電筒光線的范圍有限,他們只能一點一點地照過去。這屋子里的東西大多都是些陳年老物件了,木質的洗臉架,一張看起來就很笨重的木床,一個沒有鏡子的梳妝臺,一個白發蒼蒼雙眼空洞的老太太坐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
那人正是劉梅花,她一言不發,面朝著側面,順著她臉的方向看過去,顧宗和顧影同時打了個寒顫。
那是一張藤椅,藤椅上還躺著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仰面朝上,一動不動。不一會兒,才動了動下巴,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顧影一扭頭沖出了房間,一把抓住陸補的手腕,把正在沉思的陸補抓進了房間。
只見老人瘦得皮包骨頭的臉慢慢抬起,細小的眼睛里,發出了一絲冷冷的白光。在手電筒光芒的照射下,他們看見了,沒錯,黃豆大小的瞳仁。
陸補趕緊轉過頭,望向了吳山翠,吳山翠躲開了他的目光,退出了房間。
“老頭子,是山翠的朋友,沒事兒、沒事兒!你接著睡。”劉梅花微微向前安慰著老伴兒。
可老爺子像是突然發了瘋,整個人抽搐起來,卻怎么也動彈不得,三人這才發現他被綁在了藤椅上,用結實的尼龍繩綁得緊緊的。
顧宗用手電看完了屋里的陳設,這才淡定地走了出去,對著蹲在走廊上的吳山翠說道:“你可沒告訴我,屋里還有人呢!”
吳山翠的頭埋在膝蓋上,良久才抬起頭,揉了揉臉,說道:“那是我父親。想必你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有些、有些不一樣。他已經二十幾年沒出過門了,就是害怕別人看他異樣的眼光。他只愿意躲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見。”
“天生的嗎?”
“也不是,小時候不是。直到工作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眼白越來越大。人言可畏,周圍的人傳閑話,把他說成了妖怪。甚至周圍的小孩子,看到他也總是指指點點,后來甚至還上來挑釁。”
“我來之前查過你們家的情況。你父親不會死亡了嗎?”
“沒有。但也和死了差不多。他從此就不再出門了,為了讓風波平靜,也為了讓我們能繼續正常生活,所以,他獨自出門,在懸崖邊留下了遺言。他是真的準備自殺了,但被我媽勸下了。既然他不能再融入社會了,我媽索性也就順水推舟,告訴別人,我爸已經去世了。”
“原來如此。”
“從此,他就生活在這個小房間里,不再見人,再往后,他連燈都砸了,甚至把窗戶也都砌起來,就生活在這么一個純黑的世界里。我媽的眼睛也就是這么熬壞的,每天在這種環境下照顧他,久而久之,走到了亮光處,反而看不見了。”
“所以,純黑的地方她還是能看見的?”
吳山翠搖了搖頭,“這里她生活了幾十年,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東西在什么位置。對她來說,已經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了。她能不能看清,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為什么要捆起來?”
“我說了,他不愿意見光,也幾十年沒見過外人了。捆起來,既是害怕他失控傷了你們,也是怕他傷了自己。”
“就沒想過帶他們去醫院看一看?”
吳山翠痛苦地搖了搖頭,“但凡我能把他們帶出去,早就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