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啊,我們這里往上再走十來分鐘有間小屋,破破爛爛的,但能湊活住。你師叔每次來,也都是在那里落腳,白天過來和我們談經論道,晚上在小屋歇息。有時候,也有這山里獵戶在那歇腳,總之,是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半年前吧,我那小徒兒上山去,瞅見那小屋突然塌了。”
“塌了?”
“沒錯。許是去年冬那場暴雨壓塌了房梁,整個屋子都塌了。因此,你師叔才選擇在山下客棧住宿。”
“你剛剛說的介意是指?”
“她對山下那戶民宿有些介意,說是感覺不對勁,要出事兒。我便勸她,換個地方住。可你師叔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越是不對勁,越是要留下來,非要瞧瞧啥事兒。”
“后來她也沒瞧到。”
“是啊,她還挺遺憾的。她說葦縣有人在等她呢,可不好遲到。”
陸補和顧影相視一笑,只怕她是放心不下向花盞,這才急著趕回去。結果沒想到,他們幾個都在那兒。
“然后她就在飯桌上把這事兒告訴了我們。”顧影搖了搖頭,“你說她是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的。讓你來調查?”
“不會。她知道我對這事不感興趣。再說了,要真有此意,她一定會當面提出來,讓我去辦的。拐彎抹角可不是她的性格。對了,大師,我想問一下,關于這鎮上姓易的人家,您了解嗎?”
“這卜安鎮不大,易姓在本地也是個大姓。如果你是想問那客棧的主人,我還真是不怎么知曉。對了,小朋友,你明兒過來,有桂花糕吃。”
十一咧嘴一笑,點了點頭。
智明嘆了口氣,沖著陸補說道:“看到她,就想到當年你師父帶你來的場景了。”
“呵呵,我那時可比十一大多了。”
“沒錯。那時候就有一米七了吧?比現在害羞多了,也不愛說話。不過啊,沉默也掩蓋不了你骨子里的那種傲勁兒!那時候,你師父悄悄和我說,看中了你,就是看中了你身上的沉穩和倔勁兒,但他擔心,你愿不愿意繼續走下去。現在看看,哈哈,你帶著徒弟來了這里,他一定很欣慰啊!”
十一想到了那個長衫老爺子,那個夜晚,他站在廊下,瞇著眼睛看著陸補在庭院中捉祟。現在呢,只有她和陸補了。十一瞅了瞅師父,確實,他也才二十五六,特意穿上長衫,戴著眼鏡,老成持重,像極了四五十歲的大爺。其實他也沒多成熟,也沒多老練,只是要維持這一門技藝和學問,想要贏得別人的尊重,就要如此。
一定很難吧。陸易想去世后,一個人撐起這個門戶,一定很難吧。十一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什么忙也幫不上。
“怎么了?”陸補察覺到她不對勁,“這棗泥糕好吃,吃兩塊也就行了,別勉強,又不是以后吃不到了。”
十一無奈地笑著,端起碗來喝水。
“既然大師您也對好意客棧知道的不多,我們今天也就不打擾了。”陸補說著起身,“我瞧著也沒什么大事,也許是師叔多慮了,讓咱們白跑一趟。”
顧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怎么就多慮了呢?那木雕小像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不留下來用點齋飯?”
“不了。謝謝大師,葦縣那邊還有事情等著我處理呢!這個師叔,白耽誤我兩天功夫。”陸補無奈地笑著,“啊,還有一件事拜托您。”
“你說。”
“下次我這師叔再來拜訪的時候,別給她做這些好吃的!讓她餓著去!”說罷,陸補行了個禮,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