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耗子忒多,正放藥逮呢,你這一嚎嚎,耗子都嚇跑嘍,沒法藥了啊。”郭連廣輕著嗓子,“你干啥了呢?”
“下河啊,整理整理鉤線。”張本民語氣平常而自然,“俺下午在河里下了鉤線釣老鱉,想想位置不對,得趕緊換個地方。還有,有的老鱉和黃鱔都差不多成精了,勾線上的餌料老是全被它們啃光,這會兒得提出來看看,要是沒食兒了,再換根新的投下去。”說完,從書包里掏出剩余的幾根鉤線,展示給郭連廣看。
“有些事別憑著想象。”郭連廣誠懇地道,“都恁晚了,再鬧出個動靜,驚走了老鱉和黃鱔,沒準啥都逮不到。”
“喲,還真是呢。”張本民聽到這里,覺得應該調整下計劃,聽郭連廣的趕緊回家,剩下的幾根鉤線就不再投了,“那俺就不去了,還是老實地回家睡覺吧。”
“就是嘛,老一輩的經驗,有時還挺管用的,得多聽著點。”
“是的是的,不是說嘛,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張本民這會兒就是要讓郭連廣舒坦。
“嗯。”郭連廣點點頭,“還有,你一個小孩子家,深更半夜的出來也不好,當然,你是為了逮點東西去換錢,事情倒是挺不錯的,說明你懂事能持家,可不管咋樣,還是要多注意點。”
“可不是嘛,俺也覺得不太妥,這黑乎乎的,停嚇人的,要不俺也不會在夜里頭唱歌呀。”張本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不就是想壯個膽嘛,不過現在不用了,聽輔導員你的,趕緊回家。”
有了郭連廣的作證,張本民踏實了,回家倒頭就睡,因為明個一大早還得去提鉤。
由于天冷,這次漁獲并不多,只釣上來一條黃鱔。對此張本民早有預期,并不感到失望,況且,此番下勾線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配合針對王團木的行動計劃,能逮條黃鱔,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要去公社,路程不近,張本民琢磨了下,拐個小彎去了劉勝利家,得借個洋車子騎騎。
天冷衣單,寒風中的小巷顯得尤其冷冽,而小巷中的張本民,更顯得有些瑟瑟發抖。不過,他心里卻是熱熱乎乎,對生活和未來的期望和自信,總能令人心潮澎湃。
盧小蓉正在灶臺前燒火做飯。
“姐噯!”張本民聲音不大,“劉隊長呢,還沒起床吧?”
盧小蓉很意外,起身道:“呀,張本民,你咋來了?”
“不能來看看你么。”張本民嘿地一笑,“看你變模樣了沒。”
“你就跟俺耍有嘴子。”盧小蓉臉上洋溢著幸福,“只是兩天沒見,還能變啥樣兒?”說完,走到張本民面前,伸手擦了擦他的清水鼻涕,“恁冷的大早,你到處竄個啥勁兒。”
“俺去河里提鉤的。”張本民把黃鱔朝地上一放,“就逮了一條。”
“天冷了,就歇著唄。”盧小蓉把張本民拉到灶膛口,“來,烤個火,暖和暖和。”
張本民在矮凳上坐下來,伸手攏在火口上,而后搓了搓,“烤不烤的其實也無所謂,有你在旁邊就行了,渾身可都是熱乎勁兒!”
“唉,假話多是比真話讓人來得高興。”盧小蓉說完,歡快地走到灶屋里間,摸出兩個雞蛋,“俺放鍋里煮一下,等會兒你拿走。”
“哎喲,這大清早的,是誰啊?”劉勝利打著哈欠來了,“啥拿不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