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香也從家里跑了過來,蓬頭垢面,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她撲到老孫頭腳下,哭得死去活來,別人拉都拉不動。
鄭成喜叫來了白事料理,招呼了一個班子,趕緊處理后事。
“是嘎娃,是那個小流氓羔子!”孫玉香哭得快沒了力氣時,一下想到了張本民,“是他,是他害死了俺爹!”
“甭說胡話了,他一個小孩子咋能害了你爹。”有人安慰著孫玉香,“你爹可能是有啥想不開的了,一時昏了頭尋了死,走就走了唄,也算是個開脫吧。”
“不不不,俺爹沒有啥想不開的,他,他肯定是被害死的!”孫玉香說著爬了起來,“俺這就去找,找那個小流氓羔子,頭兩天他跟俺吵架,可是說過要把俺爹作弄死的!”
“吵架時說的都是氣話,哪能當真?你現在是傷心過頭了,腦瓜子不靈光,容易胡思亂想呢。”莊鄰們實在難以理解,一個小孩子咋能把一個老頭給弄上吊。
“不行,俺清醒得很!”孫玉香連鼻涕帶眼淚地擦了一把,“非去找不可!”
“你這樣去找算個啥?”劉勝利說話了,“要是覺得你爹死得不正常,可以去找公安來嘛。”
“俺不找公安,俺就自己去找!”孫玉香像瘋了一樣。
這時,張本民出現了,他從墳地回來了,道:“不用你去找,俺來了!”。
“好啊,你,你竟然還有膽子來這兒!”孫玉香一下沖了過去,伸出了雞爪般的手指,要撓張本民的臉。
不過,孫玉香的雞爪手并沒有撓到張本民的臉上,而是連同她整個人都僵在空中,因為張本民小聲問了她一句:是不是馬玉頂從家的水井底下爬了出來?
韓湘英和郭紅綾平日里是孫玉香使喚的人,這會兒看她跟個泥人似的一動不動,自然要上前幫個手。
兩人搖晃著孫玉香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回神。
“喲,莫不是丟了魂兒?”韓湘英說。
“那得趕緊叫一下,要不老恁么挺著可不行哦。”郭紅綾馬上叫來了白事料理。
“抽她嘴巴子就中!”白事料理見慣了這種情形,“抽,多抽、狠抽,然后把胳膊腿使勁扳一扳。”
這招挺管用,只是那么幾下,孫玉香就長長地出了口氣,身子也軟了下來。不過令人意外的事,她一開口就是傻笑,說著胡話,就跟喝醉了一樣。
“傷心過度了,等她歇息歇息就行。”白事料理說完就走了,還得張羅一下趕緊讓老孫頭入土為安。
喪事得正兒八經地辦,由侄兒代替子嗣拎湯壺,領著送葬的男隊。女隊領頭的自然是孫玉香,她可是親生親出的閨女,只不過因為有些癡癡呆呆,旁邊還要堂姐妹扶著。
張本民遠遠地看著,并沒有半點憐憫,只要想到孫玉香的種種丑惡嘴臉,反而覺得還不夠解恨。“俺可以讓你不死,但一定要讓你瘋掉!”他握著拳頭說。
夜里要守靈,就在老孫頭的棺材旁。
孫玉香失魂落魄,幾乎沒啥自主意識,動不動就出來滿院里游蕩,有時還走出大門外,站在巷子里發呆,不過馬上就會有人把她拉進院內。
張本民就在大門外看著,終于得了次機會,孫玉香傻愣愣地走到巷子里,身后還沒有人跟著。他便小步快移過去,壓著嗓子拖著聲音,對孫玉香道:“玉香,玉香吶,俺是馬玉頂,俺是馬玉頂噢,那井底下很冷,很冷的啊……”
孫玉香隨即發出一聲刺破天的尖叫,直挺挺地仰面昏倒在地。
張本民相信,有了這么一下,估計孫玉香該徹底瘋掉,看來明天可以開始下一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