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建國提著個大包,斜仰著頭站到院子中,等著鄭成喜和羅才花像往常一樣上前噓寒問暖,可這次,老長時間都沒個動靜。
“喲,看來問題有點嚴重吶。”鄭建國悻悻地自個兒進了屋,丟下大包后回到院中,問鄭成喜到底咋回事。
“問你娘去,不懂個幺三四五六,就知道個二,還整天瞎嘀咕。”鄭成喜捏著舍不得扔的煙屁股,起身去了大隊部。
鄭金樺可看到了機會,忙把張本民坑她的事說了,完后就不斷抹著眼淚,“二哥,張本民這么欺負俺,你得找他算賬!”
鄭建國鼻子一歪,“那個小雜種,跟他爹一樣不正經,今年讓他過不了個好年!”
考慮到已經是高二年級的學生,直接對張本民動手不妥,鄭建國便找賈嚴肅幫忙,要他動手。
賈嚴肅自然是樂不可支的,酒廠在節前早就產足了量,這會兒放假閑著沒事,剛好消遣一下,而且還能進一步和鄭建國套近乎。鄭建國說不能做得太明顯,直接就把張本民打翻在地不好,要找個理由慢慢引起矛盾來,之后再動手狠狠地揍他。
拍著胸脯的賈嚴肅興奮得齜牙咧嘴,說不就是隨便找個茬嘛,那還不容易,馬上就去辦。鄭建國讓他不要著急,先等等,要趕在過大年的前幾天,那樣就可以弄得張本民整個大年都過得難受。
這件事情,張本民是不知道的,他只想著等過大年時如何玩樂了,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等著高虹芬放假回來。當然,期盼和高虹芬在一起,并不是非要鉆了她的被窩不可,而是喜歡那種可以稱作是情竇初開的感覺。
打聽高虹芬何時到家,自然要問高奮進。張本民便喊上他和孫余糧,一起去公社耍一趟,剛好這也是許過諾的,要請他們開葷吃個大餐。
劉勝利的洋車子沒有借到,一大早就被盧小蓉騎著回了娘家。三個小伙伴便從小路步走過去,正好一路玩耍著。
冬日的曠野,了無生機,卻也孕育著無限生機。高丘隆起的地方,擋住了凌冽的北風,所以南坡上的些許耐冷野草,根部便開始透出一薄層煙云似的綠意。還有遠處山上的松柏,總是泛著濃濃的青郁色。
田地里有懶漢人家留下的莊稼長梗,一簇一簇,成了野鳥、野兔和獾子之類野物的暫時容身地兒。尤其是小溝渠里的高深野草和三三兩兩或粗或細的野藤枝條叢,更是它們撒歡的窩子。
“高奮進,可惜你家那條狗稍微差了點,要不等下雪了,帶到這里來轉悠,準能抓幾條野兔啥的!”張本民嘆惋著說。
“才不差呢!”高奮進不服氣,“夏天割麥子的時候,它還逮過兩只呢!”
“那不是有大人幫忙嘛,都趕到一塊麥地里,哪能抓不到!”
“是呢,恁多野兔,要是逮不到那可真是屎死了,簡直是沒出門就拉肚子——屎到家了!”孫余糧身子弱,連走帶跑累得氣喘吁吁,卻也不忘及時插上句話,“俺爹還一鐵锨拍到一只呢!”
“去吧你,只管提好老鱉和黃鱔就是!”高奮進覺得有點沒臉面,對孫余糧說話也沒個好口氣。
孫余糧并不在意,嘿嘿笑著,提起裝有老鱉和黃鱔的網兜看看,“好著呢,漏不掉的。”
去公社,張本民必須帶一點老鱉和黃鱔,賣也好,送人情也好,反正都有用處。這些提提拿拿的差事,都是孫余糧的,他也樂意。
“這次去公社,除了吃好吃的,還想買點啥?”張本民問孫余糧。
“玩具嘛!”孫余糧高興得小腿直抖,“俺爹說了,吃好喝足,再玩個夠,那就是神仙皇帝了!”
“行,那咱們就都做回神仙和皇帝!”張本民說著,看向了高奮進,“唉對了,咱們再買些連環畫看看吧。”
“嗯,好是好,可那真要花不少錢呢。”高奮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