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匆匆離開木頭市,挑了些竹料薄片和軟硬適中的骨片回了家。
今日臘月初二,白家大門內的水池畔很熱鬧。小輩們湊在一起就愛在這好天氣里尋思著玩個什么,白泓娘舅家的表弟石嫣然來了,白容白緋姐妹跟著他一起做紙鳶。忽地,石令婉立在中庭大門上呵斥:“嫣然,你姑丈現正往京城回來的路上呢,你不認真練琴就等著我先抽你!”
嫣然怕他姑母這一聲嚇到白家姐妹,他率先站在她們身前笑著對她姑母說:“我們這就去!這紙鳶做好了是先孝敬姑母您的。”說著,三人快步從中庭右側的詠雨閣內邊小拱門進去他們專屬的琴房了。
白泓正坐在他房內打磨那片骨,他身旁立著大小三個尺八,他在石磨上一下一下地磨那葉子大小的羚羊角骨,磨十幾下就橫抱尺八分別在大中小每一把上面撥弦試音。
過了會兒,他堂妹表弟三人經過中庭中院聽見他試音,就徑自穿到那屋里來了。
“你們看我這劣等技法就不嫌礙眼嗎?”
石嫣然比他小半歲,湊近他:“我看你是反著說呢!”
白泓抱著尺八,嘴上說著,手上沒停地磨十下再捏手里撥左右上下正反,弦子聲嗚嗚嗚驟然又停下,然后他又打磨骨片再撥動琴弦就沒有停下來。
這三人被他忽略了片刻還是站著沒走。
石嫣然等他操了一曲停下,才過來一把奪過他的骨片:“送給我!”
白泓捏一把他的臉:“你去街口買一包杏仁酥分給白容白緋,這骨片就歸你!”
石嫣然面如圓玉,唇紅齒白,雖說嫣然這名字在大淵國不分男女,還很多見,可這小子心思敦厚倒也有別于女人。
“表哥,我一出大門腿就保不住了,我怕姑母!”嫣然說著還急速掃視了中庭院內,看石令婉在不在。
石嫣然來白家學琴他喜歡,可他見著姑母就發怵,那是他們石家的家風,女的悍然男的從白泓舅舅那輩開始就喜聞琴聲,最后都隨著白家在作坊里隨著制琴了。石令婉無奈娘家男丁都這么沒出息,干脆就對唯一的內侄子嚴厲些。
白泓知道,母親石家出自某個凋落皇族的旁系血統,石令婉那樣做也就不難理解了。
他看一眼石嫣然:“等哥我再磨好一塊就送你,那你這會兒陪白緋她們到后面院里放紙鳶去吧!”
白容白緋聽這話就笑著走了,石嫣然圓豆腐似的臉把下頜重重一點:“恩!我就看泓哥哥你彈奏尺八。”
時下風靡瑤琴,從五弦到七弦,白季旺經過先王特許將七弦琴音響改大,面板刻上有意義的龍鳳花草徽記。但他為人嚴謹,知道內斂的重要,給兒子取名泓,是在他出生前就把字選好的。此刻,白泓知道,他爹分明是對他寄于某種厚望,但他懶的深究其背后的意義。
白泓奏完一曲《大淵十八拍》的副歌,石嫣然又湊過來:“泓哥,你教我們尺八。”
他這表弟憨厚,不懂得思慮,據說他這名字也是出自爹爹白季旺的主意,石令婉當即一句怨懟:“他是我們石家男丁,讓他成為舞樂人,我說夫君,你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