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白泓的手腕被震到無力握住鞭子把了。
羊皮馬鞭掉落在騾子蹄中間,最后,白泓還需要將這馬鞭低頭彎腰取出來,何必這樣折騰呢?
“看到你師兄我被人在廂房內當你的面羞辱,你心里高興吧?”
“……”顧頌剛才一路走著也記著街上的店鋪招牌,猛地被師兄這一問,他思緒半天才有反應,原來他還惦記著未時在廂房內被他上屬那兩名老吏的挫磨。
他在涼國從來就沒有為了誰當眾舞蹈一曲的,如今這主動討好卻成了罪過了還,他不辯解什么更不想多說什么。
“師弟,你慢慢地走回家去,我到樂署把那些需要修的器物拉回來放家,沒準你沒有到家我就回來了。”
“哦,成。”顧頌應聲應的很含糊無力。他其實很想跟著去樂署看看,就怕所有人都嫌棄他出身寒微。
“不了,那里你不適合去。”白泓似乎防備著他去的語氣。
“我知道師兄嫌我技藝未達到,那我會先回去琴坊內幫著抬木料的。”
他的日子早在半月前就這么打算的,作坊里不論粗細的活兒都跟著做著看著學著,至于學館里的音律學問他本來僅僅是奢望,如今更加要抓緊空閑溫習預備。
白泓想不到師弟心里所想的,跳上騾車,看了眼顧頌就對騾子甩一空鞭,駕車而去。
白泓去往樂署的路上,看見路人就甩空鞭,那“叭”地聲聲脆響很有些威風,到了樂署內未見幾位重要的員吏。他坐在他的書案前,左手虎口上血絲欲要破皮而涌出紅色液體,他看著出神。
學館接受了顧頌,他當眾亮出來舞蹈技巧,但在剛才他似乎又惹惱了師弟。修復彼此之間這種不易的融洽,似乎是不能了,他話那么少,平常為人行事就更加小心了。
顧頌不覺就走到東街的欣榮琴坊里,里面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被學館通過了入學,還是因為他舞蹈技藝高超,看他的人從他后脊背深深地目光穿刺過來。
他明白這大淵男人會舞蹈的幾乎沒有,他被釘上了娘味的標簽,自然也不會認同他有音律琴藝的能力。
酉時三刻,他被作坊內二老爺白仲融叮囑:“頌兒,往后那下雪天里捋馬尾的活就你來吧。”
那是要在馬廄里趁著馬睡著了做的事情,平常都選性子穩而膽子大的青年,但不是討好的活。
顧頌應了,索性連成品刷油面的活兒也應下來吧,這事兒不能讓粗工雜役來,白家那些老爺們都嫌晚上天兒冷,凍了手腳的事兒他們不干。
他蹲在潑了水結了冰面的地上,對著二十多副琴箱刷油面,等離開作坊后院門時候也到黃昏的戌時了,欣榮琴坊后院門內的兩棵老樹梢上烏鴉聲聲歸巢。
顧頌步伐疲憊,因為今日穿的衣裳比較好,路上經過了一個花俏馬車上半老的女人們,看見他清俊脫俗還嬉笑著伸手就用她們的手帕打了他一下。
不知道為何,今日黃昏樹梢的老鴰們和這艷麗俗氣的馬車,讓他對面前的路途比往常還要迷惘。
顧頌經過了東街對面的料市,還要步行小一刻鐘,冷風刺骨中低頭看見一截羊皮鞭子梢俯身拾起來折兩段。走在風里似乎就在涼國的涼州一樣,無人認識他的街上自在隨性地甩動那折兩段的鞭子,看見街上二樓店鋪上方的灰色天空。
“爹呀。”“恩人哪!你的身影高大偉岸,我何時才能像你那般氣度高潔?”
顧頌想起顧弘明了,小聲地自語:“您還是在天上庇佑母親吧,讓他改嫁的美好。”他加快了步伐前行著,總在這時候一想到顧弘明他也能即可想到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