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鄭重撫了撫兒子的肩頭。一家人還是終究要兒子出頭挑大梁,為了侄女的親事等于是低三下四地求來的“三書”。
白泓語氣輕松一笑:“娘,我們還算順利。”說著就被石令婉擁著進了大門。
白二隨手關上了大門,石令婉心頭如釋重負。白二趕緊地大步先去朱桓臺報喜去了。
白泓還抱著那三本紅的黃的冊子,師弟顧頌跟在身后,上了木樓梯,兩旁經過了的奴才婢女們緊盯著他手里那十兩重的三書。
未時正,白家大宅內,朱桓臺外院一盆盆的黃花高低不等,沿著墻內移出來。讓這初春霧霾重重的日子里格外感到清新亮眼,天際中太陽光像女人的腰裙一樣,一晃眼即可變回原來的銀灰色。內院樓臺上雙排橘紅色燈籠,還未點燃里面的蠟燭,光是看著也足夠耀眼。二伯母冷伽儀一身滾金邊鳶尾花紫錦大衫,同色百折裙風吹不動,高齒紫錦繡荷瓣皮底鞋盡現她平日里的精細。她身后矜持而立的白容臉上肅穆安靜,似乎是等待了很漫長的時候,看見她堂兄抱著那黃布包著的“三書”,她和她妹妹白緋心頭重重落下來深吸一口氣,她們受過訓誡的,不會這時候就表現出急不可待來。
白仲融是持續幾日為女兒的事情操足了心,他從正屋內跨出來門檻,望著侄子和藹一笑。
“泓兒,你二伯母算的時辰正好,她還說就算是趕上了午時也未必你就能趕上這未時正,可我的侄子你們看看他就兩個吉時都趕上了呀!我這做二伯的我還能說什么?”
“二伯母,容兒,二王子是猶豫了整整半個時辰又一刻鐘,會見過南夏國的使者之后才決定的。這“三書”下的是利落痛快很有心意,若是容兒也有心,那不如就也利落些預備婚期等六禮,二伯母二伯覺得意下如何?”
冷伽儀白仲融神情依然肅穆,冷伽儀略微皺眉:“我們白家雖然不在仕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這六禮不能太隨便了,納采,問名,納吉這三樣我們不用期待像我兩位姐姐出嫁時候那樣,但也希望二殿下遵守俗例。”
她很驚訝石令婉這女人出身王族,難道這些規矩和禮數都不曾透露半點給兒子嗎?白仲融見侄子還珍重地抱著“三書”站著,看一眼他夫人,他即可從白泓手里謹慎地接了來,款款放桌上,白緋鴛鴦目光神圣看過去。
“容兒,二伯母二伯,我先回去泓芳居準備郊祀大樂去了,有何事兒需要我的你們讓人來找我啊。”白泓手里一輕松,他就拉著顧頌想離開朱桓臺回到他們兩人的一琴一瑟空間。
“阿兄!”白容忽然喊住白泓,她眼瞼下隱約可見淡青色,她緩慢呼吸著,心里似乎有話要多他說卻只說了聲:“多謝今日有你的相助。”
白泓平淡回應:“一家人,這是應該的。”他今日險些就被夏過公主的人給剮了,他這也是險中為她求的富貴姻緣。
冷伽儀看見了走過來微笑對他們兄妹說:“你們別忘了,未來不管你們過的如何?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是必須的,只要在大淵國,你們兄妹注定一容懼容,就算是各自為營也不能行差踏錯。”
石令婉看著兒子眼神疲倦,她也走過來對說:“這個,我和她爹都教過他的,二嫂您是否此刻該讓泓兒先回去歇息,完后他還要準備樂曲的練習。”
“對,泓兒你快去歇息。另外,我們也多謝顧家公子你的陪同前往!”白仲融這時候忽然就想起來人家顧頌,人家的爹也是同門風流人物曾有名揚四國的琴藝。
“二老爺太客氣了!顧頌這是應該做的。”顧頌不曾想過能得到白容一家人的重視,他就是陪著師兄去的。
今日上午在二王子府,他嗅出來某種曾經熟悉的殺戮味道,準確的來說,那味道來自于赫連雪。而且,在他被黑布套頭失去意識的那個過程中,他驟然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那是血液里被攪動過之后的狂躁。他是個樂人的后代,卻有著武夫的敏銳,若是大淵國處于弱勢被南夏國制衡,那么以大淵國王族的逆反無倫常,他們很可能會掉轉矛頭結盟夏國以及周邊勢力強攻涼國。涼國的涼州城可是數國眼中明珠般的存在,他們戎馬硝煙不停歇,卻總是羨慕覬覦涼國人謹慎維護起來的金湯之城,妄圖掠奪占有百年安定祥和的他的故土。
走出來朱桓太大外院,白泓輕聲問他:“怎么了?累了吧,咱們睡他半個時辰誰也甭理會。”
顧頌什么也沒有說,就是點頭。泓芳居外院,燕兒帶著小鈴兒正在收著曬好的被褥,雪白棉布巾子,她看見白泓恭敬地說:“夫人上午來給公子做了雪花餅,就怕您回來時餓著,奴婢這會兒放爐子上剛加了熱。”
白泓沖他的侍女揮手一下就當是應了,他沒有察覺的是,這個燕兒最近兩日絕少面對顧頌再說什么了,但她會用心地照顧小鈴兒并不讓鈴兒做太多事情。
顧頌進了內院,望一眼蘋果樹光潔的枝干,他下意識地尋找鈴兒,燕兒小碎步跑上來弓腰對他說:“顧公子是在找鈴兒嗎?在午睡呢。”
顧頌這才想起來,栓子現在被師兄嫌棄他們主仆不分就那樣同處一室,讓他住在燕兒的西廂房外屋了。他看也不多看燕兒一眼,就淡淡應聲:“恩。”